第6节 第五章 深夜攻防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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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傍晚,慧在修补厨房地板,因为卡隆在用早膳的时候将铁板摔到地上,结果砸破了好几块地砖。

虽然温希丝拒绝,但是厨房毕竟是用火用油的地方,慧仍主动表示要进行修补。此时卡隆前去雕银师傅的店铺,温希丝则在清扫前院。

慧终于修补完起身时,注意到有一位年长者站在厨房门口。虽然慧早就感觉到有人靠近,但是由于对方没有恶意,他也就没有特别去在意。

年长的男子与慧四目相交后对他鞠躬致意。

「请问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嗯你是哪位?」

面对慧充满威严的问话,这名使者小声地回答:

「我前来通知卡隆大人,少主即将回城。原本只要托人转达就可以了,但是瓦奇姆大人吩咐必须告知他本人。」

「卡隆现在出门不在。」

「是的,所以老板娘已经去叫他了。」

「温希丝?她一个人去?」

「是的。」使者有些莫名地回答。

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温希丝又不是王族的公主,老板娘去镇上找投宿旅店的客人,岂有需要随从陪伴的道理。

可是慧依旧感到一丝丝的不安,他呼唤正在后院照料马匹的塞金并对他说:

「我出去一下,无论谁来都绝对不要开门!」

慧没有说明原委便如此吩咐,塞金仍然老实地点头。

一来到外面,下午的暑气依旧残留在街上。

路上的行人们都穿着附头巾的上衣或戴帽子,一只白色短毛犬趴在对面房子的屋檐下,而洒落街道的建筑物影子依然深黑。

慧在这样的街上飞奔,赶往雕银师傅的店。为了这么一点预感而全速奔走似乎有点愚蠢,但是慧发自内心希望他的预感只是杞人忧天。

慧满身大汗地穿过巷弄、来到雕银师傅店铺所在的前一条街时,眼前终于看见温希丝的身影。

她正以急促的脚步前进,身上的咖啡色裙襬随之摇曳。

慧呼地喘了一口气。

然而,自温希丝前方走过来的男子,竟悄悄地从大腿后方拔出一把短刀。

温希丝正与背负斗大皮袋的马匹擦身而过,那名男子迅速滑进她与马匹之间。

「温希丝!」

就在慧大喊的瞬间

马背上的皮袋裂开,大量流出的水涌向温希丝。

原来男子用短刀划开了皮袋。

温希丝因冲出的水势跌倒在地。

马则因为背上一边顿时减轻重量而失去平衡,导致步伐大乱。牵着马匹的老人连忙向温希丝道歉,接着就急步冲进巷子里。

没过多久,一辆自两条巷子外出现的拖车这会儿翻覆了。

上头堆积如山的建筑用石块,全都喀啦喀啦地滚了下来。

就在那些石头快要砸中温希丝的前一秒,慧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进附近的巷子里。

大大小小的石块全滚落到明亮的街道上。

斜坡下方的人们因为遭受意想不到的灾难,纷纷发出惨叫声。

慧将温希丝抱在怀里,他听着四周的喧闹声心想,无论是马背上的皮袋被割破,或是石头滚落的偶然,全都是设计好要袭击温希丝的。

如果没有击中要害,就算被石头砸中也不至于丧命。

但是依然有可能受重伤,当然,也可以想见最糟的情形会是如何。

这跟朝旅店丢石头一样恶劣,即使对方声称没有杀人的打算,其实心里认为温希丝死了也无所谓。

一想到这里,慧的怒气不禁直冲脑门。

不知为何,他忆起沙暴过后从母亲手中被夺走的手环,耳朵深处也响起手环互相撞击的清脆声音。

慧紧紧抱住怀中的温希丝,试图藉此压抑内心如波涛般起伏的情绪。

「吶有点痛耶。」

温希丝小声地抗议,顿时让慧回过神。

「啊啊,抱歉。」

「不会,谢谢你救了我,还真是祸不单行呢。」

温希丝从容地笑着,然后逃离了慧的怀抱、回到大街上。她弯身想看看掉落的石块,慧这时迅速地将自己的上衣披在她背上。

「把这披上。」

「不用了,衣服马上就会干的。」

温希丝想将上衣还给慧,慧却压住了她的手。

「没关系,穿着吧。」

「我不觉得有那么冷啊。」

「妳的衣服都变透明了。」

听见慧这么说,温希丝立刻态度一转,伸手抓住了上衣前襟。

温希丝布满雀斑的脸以惊人的速度涨红,她抬起询问的眼神,以快要听不见的声音问:

「你看到了?」

「这个嘛,不管怎么样,还不至于到脸红的地步。」

「你看到了吧!!你这个色鬼!」

慧用手掌接下温希丝挥出的拳头。

明明没什么腕力,却是个常常挥拳的女孩。或许就是这股不服输的态度,才让她得以支撑因欠债而几乎要停业的旅店。

「放开我啦。」

「再出第二拳的话,我可要反击啰。」

「要是被你打到,我的脖子会断掉的。如果你要回击,就先让我打个几百拳吧。」

温希丝一脸认真地回答完,立刻又笑了出来,看来她似乎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全是偶然的意外。

既然如此还是别将真相告诉她好了,慧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定。

倘若对方诉诸暴力的话,就算再怎么提醒温希丝要小心注意,也无法期望能有什么对应成效,要是因此让她心生畏惧,反而会出现反效果。

「妳不是要去找卡隆吗?」

「是呀,慧大哥要去哪里?」

「我想和妳一起去。」

慧说完便揽住温希丝的肩头。温希丝一瞬间想要反抗,却似乎是从慧的表情和动作感受到了莫名的紧张感,只好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

卡隆一如往常地在大街的店铺前看着雕银师傅作业,当他看见慧与温希丝从人群另一头现身,却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明明此时还很炎热,两人却互相勾肩搭背的。因为身高差距的关系,温希丝看起来就像是靠在慧身上,然而丝毫没有甜蜜的感觉。

不仅如此,温希丝还穿着慧的上衣、带子也绑得紧紧的,她也因此热得满脸通红,额头和颈项都淌出大量的汗水。

「啊,卡隆先生,城里的使者来了。」

温希丝看到卡隆后,很愉快似地向他报告。

「妳是来叫我的吗?」

「嗯,他说自己是瓦奇姆大人派来的使者,还说一定要当面告知本人才行,能请你回旅店吗?使者现在正在旅店里等候。」

「我明白了,不过妳怎么了?」

雕银师傅微微拾起头,卡隆向他打完招呼准备离开店铺,并如此询问温希丝。

「我被泼了一身水啊,衣服全都湿透,所以向慧大哥借上衣来穿。」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倒霉。」

卡隆与慧交换了个眼神,得知事态发展并不乐观,但温希丝本人并没有危机意识,慧似乎也不打算让她知道实情。然而即使如此考虑,卡隆仍有一件事非得向他们报告不可。

「事实上,我这里也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返回旅店的路上,卡隆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

「我在前去雕银师傅的店铺途中,有个中年妇人从小巷里出声叫住我,然后交给我这个。她只说要我转交给塞金就离开了,我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是怎么样的人?」

面对温希丝的问题,卡隆开始回想。

「让我想想,是一位身高中等的削瘦妇人,头发在后脑杓盘起,还有一点白头发,脸上的表情相当忧伤」

「里头是什么东西?」

「是杏桃干。」

为了自己未经允许就擅自检查里面的东西,卡隆向温希丝道歉。

「只有三粒,不过都是质量好又大的杏桃喔。」

「这样的话,这应该是罕萨的杏桃干!」

温希丝向慧说明。

「罕萨是在翻越大山脉途中会经过的国家,虽然那里出产上等的杏桃,可是价格相当昂贵。对扎西岗的孩子来说,这是只有在特别的日子才吃得到的零嘴。」

「这么说来,在西路克旅店遇到的小孩,也曾经递给我杏桃干。」

慧望向卡隆寻求附和。

卡隆点点头,然后将他们被西路克赶出旅店的事情约略重述了一遍。

「那个女孩应该是西路克先生的女儿亚米。亚米和塞金是好朋友,以前她经常来我们家玩昵,我猜她一定也有在镇上看见塞金被殴打,所以才会把塞金喜欢吃的杏桃干交给慧大哥。」

「塞金喜欢吃杏桃干啊?既然如此,将这个交给我的妇人,应该也是与温希丝小姐及塞金有关系的人吧。」

「会不会是姜穆德先生的夫人呢?」

温希丝的手贴在脸颊上,露出思索的表情喃喃自语。

「姜穆德夫人也时常送杏桃干给塞金。」

「可是,姜穆德的夫人不是戈尔巴的妹妹吗?」

卡隆盯着手上的小包。虽然他不认为里面的东西被下毒,但也无法相信对方只是单纯的同情;这个杏桃干小包实在是个启人疑窦的东西。

「那种东西还是丢掉吧。」

慧低声抛下这句话。

卡隆用眼神询问温希丝,温希丝却摇摇头,伸手接过装有杏桃干的小包裹后谨慎地抱在怀中。

卡隆回到旅店,从使者口中得知扎西岗的少主约略十天后会回到城内,希望届时卡隆等人能再次前去谒见。

卡隆请使者回复瓦奇姆大人他们明白了,接着就请使者回去。

又过了三天,这回轮到盐商拉瓦姆店里的员工带来集会通知。此时正好是大家用晚餐的时间,塞金听到这个通知后露出相当不悦的表情。

「姊姊,妳要去啊?」

「没办法,都已经来通知了呀。」

温希丝边帮大家盛汤边回答道。

「集会是什么呢?」

卡隆硬是吞下烤饼后发问。

塞金气呼呼地鼓着双颊,粗鲁地剥开烤饼并回答:

「盐商会在镇外的集会所聚集,然后互相讨论事情。只要是盐商都可以招集大家,而大家也要尽量参与,可是在我们家马厩被烧毁时,姊姊想要招集大家,大家却都推说不方便而拒绝。」

「妳可以拒绝参加吗?」

慧这么一问,温希丝露出困扰的表情。

「是可以,但是或许会有一些关于交易的通知,所以我还是得去才行。游牧民族过来的时期马上就要到了,而且也听说少主要回来,我希望可以知道相关消息。还有对于之前的杏桃干,我也想向姜穆德先生说声谢谢。」

姜穆德夫人在三天前所给的杏桃干,并没有任何人拿去吃,不过温希丝也没有扔掉,而是放在厨房的一角。

「既然这样,我也一起去吧。」

慧一声明完,温希丝果然如慧预期地拒绝了。

「不用了,就算你去也无法进入集会所。」

然而,这次轮到塞金以强硬的口吻主张:

「姊姊,让慧大哥和妳一起去嘛。如果妳一定要拒绝的话,就换我和你去。」

「我知道了啦,你们真是爱操心。」

纵然温希丝嘴上发牢骚,但是似乎也不打算和他们争辩。

慧用完晚餐离开旅店,与温希丝在几乎无人的街道上并肩行走。晈洁的明月停泊在深蓝色夜空中,灰色的带状云漂流而过。

他们走下城镇东侧的道路、稍微前进一段时间后,前方出现了一栋纵长型石造建筑物。

温希丝指向那栋建筑物,表示那就是集会所时,忽然脸色大变朝那里奔过去。

一名老人和青年在集会所外头争执。

那名身穿青色长袍、体格结实的青年正想要进入集会所,但是另一名头戴圆形帽子、身穿白袍的老人却紧抓住他的腰不放。老人弯着腰,白色的胡须摇晃不停,用尽全力想阻止青年进去。

「拉瓦姆先生,您在做什么」

温希丝冲过去,老人与青年同时望向她。

然后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口:

「喔,温希丝,帮我阻止这个小鬼!」

「帮我把这老头赶走,温希丝!」

面对两人完全相反的要求,温希丝不知所措地摇着双手。

「打架是不好的行为,总之先把手放开,你们会受伤的。」

温希丝一碰触到老人的背,老人便松开抓着青年腰际的手,拼命想挣脱老人纠缠的青年也停了下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这个蠢才不听老子的话。」

老人愤恨不平地指着青年,青年也怒气冲冲地将乱掉的浏海向上拨,这时他注意到慧,忽然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然而老人却看也不看慧一眼,拼命向温希丝抗议:

「就算我在两年前将生意交给他,可是盐商的知识当然还是我比较充足,但是这蠢才根本不听我的话,我告诉他至少集会要让我一起参加,他却坚持不行、打算自己去和其它那些家伙商量。7k7k001.com」

「原本就规定外人不能参与啊,妳也帮忙和我老爸说一下吧,温希丝。」

青年闪躲慧的视线,然后以强硬的语气拜托温希丝。

看来是父子在生意上产生了争执。

再度望向老人的脸,从他通红的双颊与双眼看来,可以得知他喝了不少酒。

温希丝以温柔的口气劝慰老人:

「拉瓦姆先生,您不是在两年前把官符让给儿子了吗?所以不能再参加集会了喔。如果有事要和别的盐商说,也可以挑其它时间呀还有,往后稍微少喝一点酒吧,喝太多的话会伤身的。」

「是这个蠢才灌我酒的。」

老人指向青年。

这让青年的表情又染上了一层愤怒。

「你说什么?你这臭老头,你从以前酒品就已经很差了,还胡作非为让母亲哭泣,是我继承家业之后才让旅店状况好转的!」

青年一口气数落完之后,却随即露出尴尬的表情,然后丢下「赶快回去啦」这句话,就跑进集会所里。

老人想从后面追上前,却被温希丝拉住了。

「不行的,拉瓦姆先生,就算你强行闯进去,这副醉醺醺的模样,也没有人会愿意听你说话。好不好,还是改天吧。」

温希丝说服老人,然后满怀歉意地抬头望向慧。

「对不起,可以请你送拉瓦姆先生回家吗?」

「是可以不过妳不要紧吗?」

慧抬头望向集会所,朱红光线从四角形的窗户透了出来。

「不要紧,我可以的。」

温希丝有点悲伤地说。

慧并不明白为何她会有这样的表情。

「哼,乳臭未干的小子。」

慧拉着老人的手臂陪他走在返家的路上,老拉瓦姆则喃喃自语。

一开始慧以为对方是在抱怨自己的儿子,没想到原来是在骂他。

「你啊,根本不了解女人,扎西岗的女人最讨厌男人管东管西了,其中又以温希丝为最。」

「我没有要管她的意思。」

慧回答得干脆,口气很认真。

老人因为酒醉的关系而显得脚步踉呛,还将全身的体重压到慧的臂膀上,口中喋喋不休地说着:

「如果你想要娶扎西岗的女子,总而言之就是要忍耐、还要懂得察颜观色,绝对不要多管闲事,必要的时候要马上把需要的东西交出来,扎西岗男人代代都是这么做的。话虽如此,那个蠢才」

「你儿子不错啊。」

听到老拉瓦姆又把话锋转回儿子,慧连忙插话进来。原本慧心想儿子的话题会让他情绪过于激动,可是老拉瓦姆反而是降低音调说道:

「哪里好?那个不肖子居然和戈尔巴勾结、抢走温希丝的客人。生意上的事情用价格来决胜负就行了,可是他们却选择用最差劲的手段,威胁出入扎西岗的游牧民族。」

「你明明知道这些事,为何至今保持沉默?」

「我都已经将生意让出去了,哪能一直干涉店里的大小事啊?」

老拉瓦姆的语气变得急促,并呼出带着酒臭味的气息。

「我原先以为温希丝的旅店生意一落千丈,是因为那小姑娘不会经营,要真是如此,游牧民族停止与她交易也是无可奈何,但戈尔巴在三天前来到店里,我听见他和我儿子说话的内容,我才知道事情不单纯。戈尔巴趁着领主生病期间暗地贩卖羊绒,看来这个人也不过是个违背商人道德的小于。」

「羊绒?」

「怎么,你不知道?就是栖息在青藏高原上的一种山羊,牠的毛不但像羽毛一样轻盈,而且又特别温暖,所以邻近国家的王族都想买这种羊绒制成的毛织品。嗯,可是这种毛织品的价钱和它的轻盈度成反比,价格高到天边去啰。」

「你说戈尔巴私底下买卖这种羊绒,那不就不用缴税给领主?」

「是啊,没错,但可不能故意去向领主报告,因为商人之间也是讲义气的。我听到他们不断提到要联合大家起来对温希丝不利,真是岂有此理。我一听到今晚有集会,便心想就算为时已晚我也要去和大家议论」

「等一下,老先生!!」

慧发出怒吼,粗鲁地一把揪住老拉瓦姆的衣襟。

老拉瓦姆的身体转了半圈,错愕地抬头望着慧。

「怎么了?」

「你的儿子和戈尔巴说了什么」

「就是在说要如何拿到温希丝的官符啊」

慧还没听完老拉瓦姆的话便转身狂奔起来。

虽然他对于自己半途抛下温希丝的委托感到歉疚,但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为什么自己会轻易就让事态发展成这样呢?明明考虑到温希丝会有危险,却还相信只要她进入集会所之后就不会落难。

盐商们不断打击她,但是她对应的方法就是置之不理。那种感到歉疚,同时又以不弄脏自己的手为前提去伤害他人的人,多半不会中途改以施用暴力。

慧满足于自己下的这种结论,从未考虑过事情的发展还有其它可能性,这样的自己不过是扮演假护卫罢了。在旅途行经的城镇里,帮助有困难的女孩他就在如此漫不经心的状态下,享受着那种无聊至极的行为。

一口气冲下斜坡之后,慧抬头望着集会所的窗户。

然而,视线所及却是一片漆黑。

扑通,慧的心脏用力地跳动着。

温希丝在黑暗中缩起身子,听着自体内传进耳中的心跳声。

她右手扶着石造桌台支撑摇晃的身体。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呼吸困难,她感到一股难以平复的晕眩感。

这里并没有举行集会。

她进入房间之后,在集会所前和父亲发生争执的青年拉瓦姆之子站在她面前,困扰地对温希丝笑说要去接姜穆德和西路克。

她就这样独自留在房里,但是拉瓦姆之子的微笑却令她在意,难以平静下来。拉瓦姆之子比温希丝大七岁,向来瞧不起女性,也不曾对温希丝展现过温和体贴的态度。

她怀抱着不安的心情从窗户向下望,因而看到好几个男人跑进建筑物里。

温希丝立即捻熄屋内的灯火。

这栋建筑物只有一道楼梯,她也无法逃离这里。

虽然想到可以从窗户跳下去,但窗口并没有宽到足以让她穿过。

温希丝在焦虑与恐惧的包围下,只能在黑暗中蹲下身子。她心想如果躲好的话,或许那些人在进房之际会走过她身边,这样她还有机会逃出去。

然而,当她听到男子们的脚步声确实地向她靠近时,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建筑物内一片漆黑,没有灯火就根本无法行动,但是那群男子即便身处黑暗之中,脚步依旧毫不犹疑,可见他们手上必定有灯火。

脚步声慢慢清晰。

温希丝的心跳也伴随着他们的脚步声逐渐加速。

她全身冒出冷汗,呼吸也变得困难。

不行,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就在她下定决心站起身的瞬间,正好有火光从房门口照进来。

不停闪动的金红色光线刺入了她的眼睛。

温希丝举起手遮住刺眼的光芒。

她只能模糊地看见那群男人们的轮廓而已。

然而他们低声交谈的声音,却比灯火燃烧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进温希丝的耳朵。在这种状况之下,听不见他们谈话内容还比较好,因为他们正打算好好教训温希丝一番,并且对榜下来即将展开的行动雀跃不已。

温希丝与男子之间,只隔着一张狭长的石桌。

温希丝想逃向右方,但是那边被手持灯火的男人挡住去路;其它男人则是绕到左边,也同样阻断了她的退路。

该后退,还是前进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温希丝压低身体向前进。

她将双手挡在身体前方,试图拨开在前方阻挠的男子。

但是双方体型差距太大,结果站不稳的人反而是温希丝。男子一边笑,一边揪住了她的手臂。

「放开我,你这个肉丸!」

温希丝立刻怒骂出口。

男子却只是低声窃笑。

「有胆量,不愧是想以盐商身分自居的女人。」

「但是被人骂成是肉丸的仇一定要报吧?沙达瓦。」

另一个男人笑着揶揄对方。

温希丝听过沙达瓦这个名字。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戈尔巴旅店里的工人头子。他拥有象雄人少见的肥胖身躯,腕力很强。和戈尔巴交易的游牧民族,全都对他粗暴的举止叹气。

「果然是戈尔巴指使的吧!?」

「妳现在才知道啊?别说这种大家早就知道的事嘛。」

沙达瓦用鼻子哼了一声,将灯放到石桌一隅。

这回火光由沙瓦达下方往上照,温希丝因而看清楚了他的脸。他肿胀的脸浮现出一种难以隐藏的焦躁,看来『肉丸』这个字眼,对他造成了旁人难以想象的精神伤害。

「妳也知道我是个粗汉,虽然过去总是被老爷骂,可是今晚我是奉了老爷的命令,再加上是对付塞洛南的女儿,那更是不能手下留情啊。」

温希丝紧咬住嘴唇,狠狠地瞪视着沙达瓦。

温希丝明白沙达瓦十分憎恨父亲。沙瓦达总是不当威胁游牧民族,强夺他们的东西,所以温希丝的父亲在生前曾数次为此向戈尔巴交涉,要求归还物品。担心遭人批评的戈尔巴当然是笑着回应,但是私底下想必臭骂了沙达瓦一顿。

可是,沙达瓦却反过来怨恨父亲。

父亲当初也是为了不想将事情弄得更糟,才没有报知官员。

「什么话!!你会被骂根本就是自作自受!!父亲他」

啪的一声,温希丝的脸颊上感受到强烈的冲击,接着一股麻痹感传遍脸颊,口中也传来铁锈的味道。

唾液以及鲜血自温希丝的嘴角流下来,滴落到她的手背上,此刻她的背上顿时衍生出一股寒颤。

她的脸色或许也变了。

沙达瓦好笑着,并用肥胖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

「妳挺聪明的嘛。没错,劝妳安静点比较好,如果妳早一点变聪明的话,就不用吃这些苦了,这也是妳自作自受!」

「你要打就打吧。」

「我当然会这么做。」

沙达瓦点头,然后轻挥一拳击向温希丝的腹部。

他的动作很缓慢,但依然让温希丝喘不过气,同时感受到冲击传遍全身。最初的痛楚缓和下来后,又有另一股令人按捺不住的呕吐感自胸口涌上。温希丝努力将其吞咽下去,却觉得身体快要散了。

尽管如此,沙达瓦还是向她挥出了第二拳。

这次温希丝才刚意识到自己被打中,口中便马上冒出温热的液体。

「脏死了!!」

温希丝被沙达瓦揍飞,整个人扑到地板上,其它男人则用脚踢她或踩她。

「喂,手下留情点,她会死掉的。」

「啰嗦!我下手有尽量温柔了耶。」

「赶快解决掉吧。」

其中一位小个子男人在温希丝面前蹲下。

接着,他以同情的语气对她说:

「吶,盐商千金大小姐,答应我们卖掉妳的官符,明天一早提出拍卖官符的申请吧。要是妳不这么做的话,在妳答应之前,我们只好一直殴打妳的肚子和背喔。」

「妳说谎也是没用的喔。」

第三名男子用尖锐的声音威胁她。

「如果妳不照约定去做的话,我们还会再来攻击妳,如果找不到妳的话,我们会去找妳弟弟,然后拔掉他一、两枚脚趾甲。这样一来,就算妳去告官,我们也可以解释成是跟他玩耍的时候弄伤的。」

「崇高的塞洛南之女才不会说谎呢。」

沙达瓦放声大笑。

「所以啊,在她答应前一直揍她就行了,反正衣服下面的伤口看不见,虽然刚才不小心打了她的脸,但是那就算了。就算她个性比男人还强悍,应该也不敢在官员面前脱掉衣服吧。」

「干脆把她的衣服脱了,刮她的肉吧。」

第三名男子又如此说道。

结果,小个子男人叹着气叫两人别这样。

「吶,小姐,这两个家伙是认真的喔,妳还是趁着没受伤之前赶快答应卖掉官符吧。无论怎么说,人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比起妳单方面逞强、造成一生无法治愈的伤口,还不如拿卖掉官符换来的钱和弟弟过着简朴的生活比较好喔。」

「才不要,我不会卖掉官符的!」

温希丝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然而被这句话吓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以坚决口吻回答的温希丝本人。

她用手背擦拭嘴角、强忍着痛楚坐起上半身,内心却后悔不已。倘若她再多说一些不必要的话,就很有可能会继续挨揍。然而她也无法否定自己刚说的话,如果要撤回前言,除了答应卖掉官符外别无他法。

正如同沙达瓦所说,她无法撒那样的谎。

如果明天早上没有提出拍卖申请,让他们去找塞金麻烦的话就更糟了。

「你们快回店里去告诉戈尔巴,我绝对不会卖掉官符的!」

看着温希丝强硬的态度,小个子男人又叹起气。

「我不是叫妳好好考虑吗?就算妳现在坚持,等一下马上就会后悔的。不会留下太大的伤痕,却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可比妳想象中还要多的。」

小个子男人讲完后,拿出一根缝制皮革制品用的粗长缝针,直接刺入温希丝垂放在地上的手背。

温希丝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发出惨叫,只顾着用另一只手压住伤口。

小个子男人将针转了一圈,边叹息边将针拔出来。

温希丝将受伤的手压在胸前。

「沙瓦达,把她的鞋子脱掉。」

被小个子男人命令的沙达瓦,意兴阑珊地将手伸向温希丝。

温希丝在地上匍匐试着想逃开,裙襬却被踩住无法前进。

沙达瓦架住她的双臂,将她的身子往上拉,另一名瘦子同样也兴致缺缺地脱掉了她脚上的鞋子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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