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重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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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顿小会儿,谢煌又道:“虽两件事皆让二殿下恼怒,他仍能顾全大局,让却胡侯领兵去了漠北,实非一般人所能为啊,陛下是否操之过急了些。”

床上老人沉思半晌,说道:“寡人这么做实不得已啊,谢候你想想,如今鄯善周边的形势岂容乐观?莫说那于阗虽被打败,心里自是不满的,必会重整军力,只要找到机会,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精绝城,若两国就这么僵持下去,必有一国会国力受损,只是,我鄯善实在损耗不起啊。况且,眼下又发生变化,柔然叛军一旦脱离可汗掌控,必会成为一股新的力量,若没能来得及剿灭,他们哪一日西窜到大漠来,我鄯善又将会遇到新的劲敌,实在放心不下,不得不未雨绸缪啊。”

“陛下。”

老人说这些话,似乎用了极大气力,说完,闭了双眼在床上微微喘息着,没一会儿又道:“这且还算好的,谢候可知,我鄯善久居商道要冲,从来都是大国争夺之战略要地。若眼下柔然与大魏势均力敌,或者柔然国力胜过大魏,鄯善方可心安,一旦哪日大魏皇帝治理好国内秩序,平衡国内各方势力,柔然岂能是其对手?到时候,鄯善又会像当年匈奴与大汉一样,夹在其间左右为难,无论倒向匈奴,还是倒向大汉,皆会受另一方攻击。若是鄯善国力强盛,人口繁多尚还好说,只可惜,我鄯善百年内几经磨难,虽近些年极力鼓励生育,到目前为止全部人口也才不过七八万,若想实现鸣儿的战略方针,必然极其危险。可惜,寡人明白得太晚了些,哎。”

谢归看到,当今鄯善权力最大的人,这会儿居然神情沮丧,仿佛早年做错一件事,到如今极度后悔,只是,想反悔也不是那么容易,按照眼前这位老人以前的构想,二王子眼下手握重兵,四王子在政界亦如耀眼明星,这两人都对王位虎视端端,却不知,这时的王上偏不打算把王位传给其中任何一个,而是打算选择二王子笃丁。

看着床上似乎被岁月熬尽精力的老人,谢归不由从心底涌出一股同情,想必,这王位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操尽心思不说,单是这油尽灯枯时,也依旧不能坦然,偏还放心不下身后事。

或许看到谢归注视着的眼神,老人对他笑了笑,说:“你是叫谢归吧,孩儿?”

谢归点点头。

老人又道:“这下可好,既叫谢归,必然有一日会归家的,当年我那妹妹日夜哭泣,哪能想到佛祖已做了安排,待我鄯善急需人才时,便把你遣送回家,实乃我鄯善之幸也。”

谢煌惶恐道:“归儿尚年幼,又多年身在乡野,实不能胜任任何职位。”

老人对谢归微微笑起来,话却是对谢煌说的:“寡人何时说要给他职位了?只打算封他个乡候,”话毕,又转向谢煌,“待哪一日需要时,你得给我把他送到王宫,任职典军校尉,可行?”

谢煌拜道:“陛下,不可啊,一家哪能父子两人皆封侯的?”

老人咳嗽几声,厉声道:“有何不可,难不成你对寡人也不忠心了么?”

谢煌忙领了谢归跪下:“陛下,典军校尉一职,实在责任重大,恐怕归儿不能胜任。”

老人倒笑起来:“是么?那正好,越是不能胜任的,寡人越是要托以重负,寡人已经决定过一次这样的事了,再决定一次又何妨?”他想坐直身子,伸长手臂,好似想拉住谢归的手,只身体实在孱弱,几次努力均未能达成愿望,只好对谢归道,“孩儿,来。”待谢归跪走几步到跟前,老人拉了他的手,面色严肃起来,“孩子,寡人已听说,你身手不凡,能以一抵八,能力不在你父亲之下,待寡人侍奉佛祖之日,极可能也是你那几位表哥逼宫之时。到那日,你可一定不能袖手旁观,必须要进得宫来,以生命保护下一任王的安全,知否?”说罢,另一只手覆在谢归手背上,轻拍两下。

谢归看到老人殷切的眼神,所有杂念皆抛之脑后,拜道:“陛下,谢归一定不负重托,必以生命保卫王上安全。”

老人欣慰地笑起来,对门外喊一声:“来呀,把主薄大人喊进来。”

没多大一会儿,一个身着紫花长袍,头戴毡帽的中年人进来,对老人拜道:“陛下有何吩咐?”

“从今日起,谢煌之子谢归,以乡候爵位,食邑五十户,但考虑到谢候已有二百户食邑,谢家又一向节俭,估计也够全家消耗,便折算成银钱可也。”

那中年人看了谢归一眼,脸上毫无表情,只答道:“微臣记下了。”

待那中年人出了寝宫,王上笑对谢煌道:“谢候,寡人已决定,明日便宣布丁儿为储君。”长叹一口气又道,“若能在寡人闭眼之时,能把身后事安置妥当,也就放心了,就怕时间不等人啊。”

谢煌只道:“陛下心念佛祖,身体一定会康复。”犹豫一番又道,“只是时间太紧,有些事还没来得及做周全,明日便宣布,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何况,可能到如今大王子殿下未必已做好准备啊。”

听了这话,老人的脸色更灰白了些,又闭上双眼,仿若在想象几位王子为争王位而武力相向。好一会儿,老人的双眼挣开,伴随着那扫过谢归与谢煌清亮的眼神,神情也似坚毅起来:“不能再等,今晚我会再把鸣儿叫到宫里来,若他还要一意孤行,谢候不必看王后的情面。”

谢归看到,老人说这话时,眼里露出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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