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帝城云里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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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婉如水的箫音自孔中缓缓倾泻而出,恰如凉风吹过,满树枝头繁花瑟瑟,风姿楚楚,疏疏落落地下着一场缠绵的花雨,风月无限。

一曲吹尽,我微笑地走到那女子面前,“这位姐姐可否听我一言,《山鬼》虽好,却太过柔腻缠绵,倒像是女子凄凄切切的幽诉,叫人更添愁思,这岂不是有悖‘解忧’之名?况且来此饮酒的大都是男子,男子更喜欢潇洒豪气的曲子,姐姐不妨转换一下风格,效果会更好。”

黄衫女子听了我的话后垂眸细思,露出认同的笑意,“多谢姑娘提点。”

我浅笑询问道:“能否借姐姐的箫管一用,我这里有一首曲子正好应景,姐姐且听听看如何。”

征得同意后,我手持碧箫于唇边悠然吹奏,一两下极轻极细的箫音流泻而出,流风回旋。箫音渐响,清越流亮如泉水咚咚,玉石叮当。箫音回转,忽轻忽响,珠落玉盘,清悦短促。尔后高音渐起,激荡起伏,千重青嶂起,江水东去,风淘浪惊,波涛如涌,卷起千堆雪。遥看青山怒浪,江河朗朗,天地疏阔,心境亦变得开阔起来,高亢又不失清丽的箫音仿佛铿锵的水波,映着连绵的绿嶂青山,满江碧透,清清凉凉的音调如风如水,只把人满腔的郁闷忧愁都给消去。繁音渐轻,高音渐落,落落清远,波涛浪卷过后,江上青烟水雾一空,静影沉璧,一切归于平静。

一曲方歇,满座拍手叫好,仍意犹未尽,直呼再来一曲。于是我又吹奏了一曲大气恢弘的《将军令》,听者如痴如醉,犹觉不过瘾,直求再来一曲。黄衫女子见客人反响如此之好,便央我教她吹奏这两首曲子。我应她的要求,教她《流水迢迢》和《将军令》的指法。

回到原位,宇文护意味悠长地看着我,“青蔷方才吹那两支曲子怕是另有深意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冢宰。”我被他看穿了,只好实话吐露,“那两只曲子是青蔷与家师一起钻研所作,世间只我二人知道。若师父真来了这里,听到这两支曲子,必定知道我也在长安。若他有心打探我的消息,前来寻我,我与师父便可相聚了。”

宇文护轻轻执起桌上的青梅缠枝纹酒杯,浅啜一口,“你倒是心思灵巧。能教出你这么灵慧的徒弟,寡人对你的师父真是好奇得紧呢。”

这时李宁道:“大冢宰,杨坚在那边。”

宇文护顺着李宁的方向看去,道:“去把他请过来。”

李宁依言过去,只见李宁走向远处窗口的一年轻男子身边,不一会儿,两人走过来。我方才看清那年轻男子的容貌,他穿着一身墨蓝衣衫,身长玉立,浓眉俊目,倒也风度翩翩。

男子坐了下来,问:“大冢宰唤杨坚过来有何事?”

宇文护微笑地瞧着他,状似关心道:“杨兄弟在宫中当值,一定很辛苦吧?”

杨坚一脸理所当然,忠心耿耿的样子道:“守卫皇宫,保护天王是臣分内之事,岂有辛苦之理。”

“也是,你成日在正武殿当差,一心护卫皇宫,亦无事可忧。哪像寡人这般日不暇给,疲累不已。”宇文护浓眉挤到了一处,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杨坚清亮的眼波荡了一下,问:“大冢宰可是为朝政之事烦恼?”

“如果只是朝政之事便好了。”宇文护轻轻叹息,“寡人一心辅佐天王,繁盛大周。可恨暗地里总有些人在天王面前编排寡人独揽大权,不把天王放在眼里。这般挑拨寡人与天王的君臣之谊、兄弟之情,寡人实在忧心得很呢!”

杨坚平静的脸色没什么波动,只是和言道:“大冢宰不必忧心,您对江山社稷有功,又与天王兄弟情深,天王是不会听信人的谗言的。”

“怕就怕三人成虎,天王听久了难免会对寡人起猜忌之心。如今寡人既忙于朝政,又要防人暗箭,更要担心天王会起猜忌之心,实在是心力交瘁。”宇文护一边抚额叹息,一边试探性的问,“现下寡人急需助力,杨兄弟可愿来助寡人一臂之力?”

杨坚面部僵了僵,很快温和笑道:“大冢宰高看杨坚了,杨坚只是的宫伯下士,能帮大冢宰什么忙呢?”

宇文护的眼睛眯了眯,微笑道:“杨兄弟何必自谦呢,你性子沉稳,又才智过人,文韬武略俱通,是有大好前程的青年才俊,怎会帮不到寡人呢?”

杨坚谦和一笑,“才智过人不敢当。在下不过是粗读过一些兵书,武功也是稀疏平常,实在担不起文韬武略这四个字,恐怕要让大冢宰失望了。”

宇文护眼里闪过一道电光,语气不似方才温和了,“杨兄弟当真不愿意帮助寡人?”

杨坚波澜不惊,宛言道:“不是不愿,是杨坚没有能力帮助大冢宰,何况大冢宰位高权重,手下必定人才济济。杨坚资质浅陋,在众多才俊中恐怕也是徒增笑料罢了。”

见宇文护不说话,杨坚起身向宇文护告辞,“若大冢宰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先行告退了。”说罢,蓝衫飘拂,从容离去。

杨坚离开后,宇文护沉静的脸上方显出几分凌厉阴沉之色,随后广袖一甩,离开座椅,直往店门而去。

注释:

1出自唐朝诗人王维《奉和圣制登降圣观与宰臣等同望应制》“帝城云里深,渭水天边映。”

2出自三国时期曹操《短歌行》“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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