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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中国士兵!”山田的中文不很流利。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国民革命军一五六师训政处上尉科员刘益年!恨此刻手中无枪,不能为国尽忠!”他挺胸大声吼着。

山田挥了挥手,用日语说“送他上车”。

两个士兵架着刘益年,把他送上了卡车。

骂了日本人,却没有被枪杀。

这个举动动摇了人们的意志,也许,对方真的是来寻找军人服苦役的?

翻译满头大汗,还在不断地劝说,零零落落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两辆卡车已快装满。

“还有没有了?”

“看来该站出来的都已经站出来了,没有站出来的,大概是想隐瞒到底吧。”

山田挥手示意,士兵们冲进人群,拉出了十来个男人,砰、砰、砰砰一连串枪响,这些被拉出来的人当场倒在血泊之中,人群一阵惊呼,已经上了卡车的人也拼力挣扎叫骂。

“这些,士兵!”

山田再次挥手,士兵又拉出来一批人,还是当场枪决,如果有没能立刻毙命的,就马上再补一枪。

血,太多的鲜血顺着砖缝汇在一起,渗入泥土,很快变成了紫黑色。

石川被震惊得动弹不得,他已经无法考虑什么国际影响,这样在南京国际安全区一路之隔的大街上公开处决缴械的战俘,究竟会对外务省造成多大的国际压力。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个,山田阁下!”

他特意用了一个敬词,少佐官阶的军人,是很少被自己人称为阁下的。

山田竖起一根食指,挡在嘴唇前,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好像有什么封住了石川的嘴。

“他、他们、他们头上有晒出来的钢盔印、印子,他们是军人。”

翻译的声音颤抖,磕磕巴巴。

屠杀还在继续,右手持枪部位有老茧的男人被带出来,枪杀,身上带着皮带,枪杀,问话回答不流利,枪杀。

一瞬间已经有几十人横尸在地。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石川往身边看,一同来的宪兵也皱起了眉头。

“这,是不是……”

“石川君,三十六联队在光华门损失惨重,眼下的局面,不让他们努力清查残留的士兵,恐怕局面不好控制。”宪兵悄声说道。

石川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知道,山田一光这一队人是专程来报复的。

这不是什么秘密,驻守光华门的是中队里全德式装备、最为精英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教导总队,这一场惨烈的战斗,用血肉横飞都不足以形容,从三天前陆军的重炮轰塌部分城门开始,双方进行了反复拉锯肉搏,陆军久攻不克,一度突入城门隧道,却被敌人火攻活活烧死。期间敌军八十七师、一五六师数次增援,直到主动撤退,陆军始终没有拿下这座城门,对于三十六联队来说,这是开战以来从未有过的挫折,说是噩梦一般的经历也不为过。

三十六联队一大队大队长伊藤善光少佐就在此役战死,进入中国战场以来,第九师团还没有受到如此奇耻大辱。

此刻,山田小队已经杀红了眼,这种情况下,任何阻止屠杀的举动都将面对这些士兵的怒火。

死去的加上登上卡车的,留下来的人数已经不到一半。

“还、还有没有人要上车。”

翻译已经腿软得站不住了。

“不要担心,再翻译一句话,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对他们大声喊,立正!”山田举起了枪,对着翻译。

“他们骗……”这个刚刚说出半个字来的人,被山田亲手击毙了。

他看了看石川,石川心里打鼓一样,随军战地记者也是枪林弹雨里面过来的,但此刻他却感到了巨大的恐惧。

他如果要自己去喊那两个字,面对这些手无寸铁的敌人,自己究竟会不会崩溃?

“最后的甄别,我们准备收队”,山田对士兵们说,士兵们确认命令,转身,成列,看起来要出发了。

“立正!”

山田突如其来地喊了一声。

常年接受训练的军人很难对这个词没有反应。

枪声连续不断,石川闭上了眼睛。

一个带着哭腔声音响起,“报告、我不想死,我、我要检举!”

“麻烦你翻译下。”山田走过来,客气地鞠躬致意。

石川看到卡车上一张苍白的脸。

“他、对对,就是他,他是军官,对,对,我忘不了,他叫余笑蜀,在上海和你们打过,昨天他在城门那讲过话!”

“检举有功吧?我就是一个卖菜的,你们放了我,放了我!”话没说完,他一声惨叫,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个汉奸王八蛋。”车上乱作一团。

“那个人他说什么?”山田把耳朵侧了过来。

石川踌躇着,不知道山田究竟懂多少中文,那个叫做余笑蜀的人也在看着他,倒是很镇静。

“都住手!我要见日本大使馆武官上山哲也!”

余笑蜀身边站出来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是一口日语却极其流利纯正。

“你是日本人?”山田眯起了眼睛。

“我是上山哲也法政大学的同学,家父梁成杰,早年留学日本,是吉住良辅将军的朋友!我要向外务省、向日本陆军、向世界抗议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

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兴奋,他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山田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石川却再也不能任他作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因为他听到了一个极其关键的名字,“梁成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求助般一把按住山田的手,急匆匆对一脸诧异的宪兵说,“我是外务省的特派员,你可以向驻南京总领事核实我的身份,请一定协助我的工作!”

“我、我要检举、我,我要控诉!”

梁利群的声音还在空荡荡的中山路上荡来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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