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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吊死,门把手上都行!”

“诶?”有那么一瞬间,梁利群竟然有点好奇,很想问问周竟成在门把手上自杀如何做得到,意识到场合不是很合适,强忍着把这个念头又压了下去。

枪声一度密集,越来越近,后来又是一阵子安静,就像上海大世界舞厅里的喧哗,杂乱无章,潮水一样一波一波袭来,梁利群没有上过战场,听久了,竟然和放鞭炮差不多,黑灯瞎火又渴又饿,模模糊糊地,他睡着了。

大难临头,他竟做了一个美梦,梦见父亲、小妹、准妹夫赵兴安和自己,正在上海华懋饭店的西餐厅围坐,炉火温暖,红烛摇曳,服务生彬彬有礼地端上来一个锃亮的银色烤盘,他兴冲冲打开,里面竟是半只南京盐水鸭,又过来一个日本军人,仔细一看,是他日本法政大学的同学上山哲也,也拉开椅子,和他们做了一桌。

落座后,上山打开一个做工精美的黑漆食盒,拿出一碟梁利群最喜欢的炸天妇罗,又在旁边放一碟纳豆。上山用日语介绍,这是来自家乡的美食,专门带来请朋友们一起分享。说着,还特意站起来,冲着梁成杰鞠躬行礼。

“礼数太多、礼数太多,”梁利群饿极了,等不了,伸手就向天妇罗抓了过去,塞了满嘴。

上山笑道,如今两国交战,就要在这餐桌上定胜负,看到底是盐水鸭好吃,还是天妇罗更胜一筹,哪盘食物先见底,证明哪国食物美味,那个国家便胜了。说着也拿起一块天妇罗塞到嘴里。

“妈的,不早说!”梁利群急了,为了民国的胜利,他决定吐了口中的天妇罗,多塞几块盐水鸭,却支支吾吾怎么也张不开嘴。

“醒醒,醒醒!”不知道谁的手按住了自己的嘴,一个声音在耳边悄悄说。

梁利群忽地睁眼,眼前是周竟成满是胡茬子的脸。

他迷迷糊糊地挪动身体,天已大亮,昨晚密集的枪声已经消失,再有零星的枪声,大都伴随着人的惨嚎。

“好像有人在砸门。”周竟成小声说,“你听听,是不是日语?”

梁利群支起了耳朵,的确有人在说日语,只不过距离比较远,听得不很真切。

“日本人!”他腾地坐直了身子。

“他们说什么?”

“大概是想要闯进看守所吧。”梁利群结结巴巴地说。

周竟成叹了一口气,“这还要你说?”

他拉梁利群找到窗边的死角,手里拿着他昨天做的绳子,一条普通白布床单,被他扎在一起,竟然平滑整洁,十分养眼。

梁利群忍不住赞叹,“手艺不错。”

周竟成看了看自己的“手艺”,道,“这里是军事区,日本人一定会重点清查,要不了多久,他们必定破门而入,你这个人手软,倒时候,我先勒死你,然后我再自杀。”

“你……”梁利群刚说了一个字,嘴巴就被周竟成捂上了,这世上还有这种人,真他娘的莫名其妙。

周竟成比了一个收声的手势,慢慢爬到排水管旁边,把耳朵贴了上去。

梁利群好奇,也爬了过去,照样把耳朵一贴。

断断续续地的敲击声传入他的耳中。

“什么意思?”

“这是摩尔斯码,有人在通过排水管排查,看楼上有没有人。”

梁利群悚然一惊,“日本人?!”

周竟成无语,用嘴向窗外一呶,“日本人排查还用偷偷摸摸敲水管吗?”

“回他,赶快回他!”

砰地一声枪响,接着是铁门开合的吱呀声响,院子里响起了杂乱的日语。

周竟成拿起茶缸,全神贯注敲敲打打,满头大汗地站起来。

“联系上了?”

周竟成对他点点头。

梁利群偷偷摸到窗边向下看,看守所的铁门已经打开,六七个土黄军装的日本士兵聚集在院门口,一辆吉普停在楼下,几个人正说个不停。应该是在商量如何挪开设在门口的路障。

一个日军蹲下,在研究固定铁链的锁头。

“马上就要进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梁利群也满头大汗。

这个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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