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大结局(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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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横流,精英云集。(Www.)

政商名流汇聚一堂,高谈阔论一一恭祝云氏少东天赐良缘,白头到老。

此刻高兴莫过于云皓天,答谢贵宾之余,满脸生辉,红晕漂浮,谈笑风生。

乔天洪去a市没有赶回来,自然也没有参加婚礼,乔家的长辈代表是颜如意。乔子杰第二天赶首班飞机,早上十点到北京。这时的新娘已经上好妆,静静地等在富丽堂皇的总统套间。

下面六层楼沸腾雀跃,独这三十二楼安静和平。

乔子杰的到来打破了总统套间的宁静,双手紧紧搭在姐姐肩头,年轻的弟弟紧皱眉头:“姐,我是希望你嫁皓天。可是……我不希望你舍姐夫不管。”

“皓天是你姐夫。”淡淡的,乔小北默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长而细,恰到好处。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在化妆师的巧手之下薄施脂粉,竟神奇地变得娇嫩而嫣红,看上去有如二月桃花般娇美。

“姐——”彼姐夫与此姐夫,乔子杰心中的天平居然偏向容澜。

“子杰!”喜悦携着热情,云皓天从外面进来。新郎官白衬衫黑西裤,打着棕色的领带,看上去不如年龄般年轻,而多了许多稳重。

“皓天……”乔子杰有话要说。

“怎么,不恭喜老同学吗?”云皓天喜气洋洋,紧紧握着云皓天的手,“幸好赶到,要不然我可会找你算帐的。”

“皓天,我姐她……”

云皓天根本就没给机会他说话。握得更紧,夺走乔子杰所有的注意力:“子杰难道担心我对小北不够好?放心,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郎,小北是世上最美丽的新娘。以后小北会是世上最幸福的妻子。”

乔子杰还要说话,被一旁心思复杂的颜如意拉开:“你姐的大喜日子,多一点祝福吧!”

总是觉得透着一些古怪,乔子杰看着继母诚挚的眼神,终于沉默。然后伸出手来:“皓天,祝福你!”

“谢谢!”眉梢眼角尽是男人的魅力,俊逸非凡的云皓天给一室增添耀眼的光辉。众目睽睽之下微微弯腰,轻轻牵起乔小北的手,在白净得几乎贫血的手背上轻轻一吻,低语:“今天身体好些了没有?”

当然不会好,体力在慢慢流失。也许她走不到宴会上去,或许一走到宾客面前轰然倒下,丢掉云乔两家的脸。静静地瞅着云皓天希冀的眼神,她轻轻地:“问问医生,如果打强心针会不会好点?”

“小北!”心中一紧,明知乔小北此举是为了他云家的面子,不让人说长道短取笑他堂堂云氏执行主席娶个将死的女人。云皓天眸光灼灼,“小北,我们不在乎那些人的眼光。”

“云家许多人在乎。”她轻轻地。

“我马上喊医生过来!”被她说服,云皓天转身就走。

一个电话,云家的家庭医生三分钟内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十二点钟开始婚礼,我十一点半的时候过来替夫人打一针。半个小时内能产生药效,大概能支撑个一两个小时。”家庭医生慎重建议。

“半个小时就够了。”云皓天点头,“在大家面前亮个相就行,不用浪费多余的精力。”

“妈咪,妈咪,早早来啦!”随着俏皮的一声喊,乔浪似火箭头般从外面冲过来,小推车里面被晃得四脚朝天的容早早居然舞足蹈,漾开大大的笑容,天真的孩子看上去那么可爱。乔小北看着笑了,可是不一会儿泪盈于睫……她的孩子没有了。

“妈咪,早早真好玩。”乔浪哈哈大笑,很少有这么豪情,歪着脑袋瞧妈妈,“妈咪,早早是我的老婆,你是云叔叔的老婆。云叔叔,我们都有老婆了。”

哄堂大笑,心思重如乔小北亦漾开笑容。

云皓天笑着蹲下摸摸他脸儿:“上阵父子兵嘛!小浪要喊我爸爸了哟!”

“真的?”小小的人儿眼睛倏地一亮,眼睛里两串火苗闪闪的。乔浪喜欢云叔叔做爸爸呀。

“嗯。”颜如意从外孙手里抢过手推车,抱起容早早,逗着宝宝。

“我们去婚纱房,看小北喜欢哪套。”云皓天笑笑地抱起她,在诧异的化妆师面前经过,婚纱房在六楼。乔浪可不知道要给两个新人机会亲近,早高高兴兴跟上,“叔叔,我也要看。”

“这孩子……”颜如意无可奈何,仍然抱着早早进小推车,跟上。

不是婚纱室,几乎是婚纱店。乔小北站在门口怔住——面前至少有二十套婚纱。而且还有旗袍式样,清一色的红……

默默瞅着云皓天,明白他想多点喜气,才会全是红色。

黯然,不知不觉想起当年的情景。曾经的那套婚纱是容澜硬塞给她的,可是该死的合身,和她的气质相符。

“小北看中哪套,我让她们帮你换。”温和的声音响在耳际,乔小北慢慢滑下他的手臂。默默瞅着面前,忽然回过头来,“你不用忙么?”

她明明听到有不少人在外面喊云少二字。

“要。”蹲下身子,云皓天含笑凝着她,“不过放心,宾客来这儿有得吃就行。我们不要管那么多。”

话虽这么说,可外面真是热闹。云弈派人过来请新郎招呼贵宾。请了三次,云皓天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云皓天一离开,颜如意轻轻扶着女儿坐下:“孩子,看到皓天这样,我也安心了。这日子会好的。孩子,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地做云家媳妇吧!”

“妈,我知道。”喃喃着,乔小北默默坐下。目光掠过面前婚纱。这些婚纱的风格几乎一样,拽地长裙,就是旗袍开叉也较下,比较保守。显然云皓天深知她的禀性。

侧身望了望墙壁上的挂钟,很快十一点半。离十二点很近。悄悄垂下眸子,乔小北隐下所有的心思。

十一点半一针强心针下去,没过几分钟乔小北就感受到了动力,放开墙壁也能站得挺直如松。

“妈,我上一下洗手间。”离开母亲的视线,慢慢朝外面走去。可是马上被两个跟着的化妆师拦住,“云夫人,云先生马上过来。云夫人请穿婚纱。”

“我上个厕所。”她说。

面面相觑,两化妆师再不说话。

乔子杰张了张嘴,还是停下——他总不能跟到女洗手间去……

离开一切喧闹,乔小北进了洗手间。默默看着洗手间镜子里的女人,她愕住了。

从来不知道自己也能变得这么漂亮。化妆师果然非同凡响,能文过饰非,把她最近因为生孩子而出来的几颗小雀斑都给隐蔽了。双手轻轻捂住脸儿,感受着肤如凝脂的感觉。走出来,六楼大厅里宾客已快到齐,记者不少,不时有摄影光闪过。

京华盛世!

她偷偷地拐到一边的小阳台吹风。

要换婚纱的时候没见到人,云皓天温和的人也训起人:“三十个保安都看不到我夫人在哪里吗?洗手间出来就只有一条路。”

“我去找妈咪!”乔浪在大人背后拼命嚷着。然后转身跑了。

客人真多啊!多得挤不开,大家都不就坐,尽站着聊天,说云氏的发展史,说云皓天的成长史,说乔小北的幸运灰姑娘史——

“原来两人早有小公子了呀,难怪云总这么执着。亏得那么多名门千金看不上眼,原来连孩子都有了。”

“乔老这次可风光了,嫁个女儿全北京城有名的爷们都来喝酒。”

乔浪不懂这些,仰着他秀气的小脸儿一个个小角落看过去。他的妈咪呢?一双胖胖的小手拨开人群,一直穿过大厅,走向厕所方向。

眼睛一亮,呵呵笑了,原来妈妈爱天空,正在看流云呢。小跑着挨到乔小北旁边:“妈咪,云步叔催你快点去换婚纱。”

她缓缓蹲下,细细摩挲着儿子的脸。似在回味这种抚摸的感觉,生怕有一天连摸儿子脸的力气都会失去。

“妈咪,云叔叔正在找你。”乔浪提醒着,“妈咪快去吧,云叔叔可急了。云叔叔在找很多叔叔的麻烦呢!那些叔叔连头都不敢抬。”

微微一愣,有些无法想象云皓天训人的模样……

紧紧搂着儿子,她低低地问:“宝贝,你……喜欢云叔叔做爸爸吗?”

“喜欢!”乔浪雀跃而答。一张小脸发出璀璨的光芒,让她想起十八岁的云皓天。

淡淡笑了,最起码了了孩子的心愿。强自深呼吸,绽放着几不可察的笑容,她欣然牵住小手:“好。我们过去。”

过不去。

乔小北动弹不得。平视的目光只看得到对方的第二颗纽扣,她悄然往旁挪上一步,接着走。

却被横过来的一双铁臂掳住:“跟我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他们有家吗?也许以前真有爱,但越来越平淡的生活已经磨灭了当初的激情。如果真那么爱她,怕人抢她,无论如何会抽时间领了结婚证。

想起这段日子,她心冷如冰。

没有挣扎,怕费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浅笑:“部长大人,我们认识吗?”

“小北!我最近身不由己,可是你不能这样惩罚我。你可以杀我,但不可以嫁他。小北你是我的女人!”声音低沉而嘶哑,这不像他。怎么会这样呢?可是,不管怎么样她都得拒绝。

不挣扎,反而颔首,整个模样哀莫大于心死。微微侧头,笑问乔浪:“宝贝,你喜欢这个叔叔当你爸爸吗?”

乔浪仰起脖子,久久地打量着两个大人,似乎在努力思索着。最后摇摇头:“妈咪,我喜欢云叔叔做爸爸……”

淡淡笑了,她眸中有泪。连孩子都不喜欢他。

“我喜欢你,更爱你妈妈。”忍着怒火,容澜双眼眯紧,抿紧唇,青筋暴裂,死死地盯着乔浪,似乎这小东西抢走了他的宝贝。

紧紧依着乔小北,乔浪仰首看着两个大人,忽然笑嘻嘻地:“妈咪,这个叔叔和我一样帅,可惜太老了。”

闻言,乔小北不敢抬头……那个男人经得起这样的挑战,即使乔浪是个孩子。他是在乎自己比她大上六岁的……

“小北!”他放低声音,可威胁的意味反而加浓。

事成定局,她必然成为云家妇,他怎么就不知道呢?前尘往事浮上心头,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药力似乎正在流失。想起昨天父亲说过的话,心中渐渐平静,默默仰首,真挚地:“如你所说,我忘不了皓天。小浪是我们的孩子,亲生父母一起总是要好……请你让开!”

他向来强势的一个男人,怎么容忍得了她的拒绝,以及她对云皓天的感情。蓦地抱起,像铁一般的手臂绕过她刚刚生育还未变细的腰……

她怒吼,可却不敢挣扎,一挣扎,她就会被打回原形。到时连站都站不稳……

“我会让苏复死无葬身之地……”容澜的声音消失了,犀利的黑瞳定在面前的两个男人——云弈和云皓天正平静地站在他面前。

“堂堂云氏家族,却是道貌岸然的小人。”容澜轻蔑地与面前两个男人对视。

霸道与儒雅的相对是绝妙的风景,可惜没有观众。连乔浪都被随两兄弟而来的苏红梅赶紧带开。

云弈神色不动:“容部长,当你用路瑶的心脏去救汪苗苗的时候,就已经失去和小北一起的资格。”仅仅说这一句,云弈大步离开。

发出一声怪异的喊声,乔小北凄然凝着抱着她的男人,心在瞬间陷入泥泞。咬着唇,含泪瞪着一脸阴鸷的他:“容部长果然爱护兄弟姐妹……”

“我当时并不知道……”不得不解释,明明知道越说越黑。

“那后来呢?”合眸,心碎了,她低喃着,“后来你总得知道了,可是不告诉我。汪苗苗污辱了路瑶那颗纯洁高尚的心,你瞧瞧那个女人现在都干了什么?”

碎裂的心越来越痛。她捂紧心口,不要,不要在这时发病。她不要再看到他,永远不要。

容澜黯然。

云皓天缓缓递过一样东西:“容先生应该懂,爱她就是让她幸福。拿着你的戒指离开!别再来骚扰我们平静幸福的生活。”

“戒指?”愕然,容澜缓缓瞄向云皓天的掌心,顶天立地的男人发出困兽般的怒吼,似受到灭顶打击,铁臂中的乔小北终于被放下,接过戒指,久久凝着上面发出光芒的碎钻,喃喃着,“原来戒指在你这儿?”

“是,掉在我床上。小北忘拿了。”云皓天微微颔首,“容澜你现在明白了吧?可以走了。”

深幽的黑瞳转向乔小北:“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她合眸而泪。

“原来我容澜竟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乔小北,我错看你了。什么天山雪莲,一派胡言……”仰天大笑,随手一击,阳台上的护栏折弯数根。

他走了,头也不回。像受伤的雄狮黯然奔离。

脸色苍白,双手捂心,乔小北慢慢坐下去。

“小北?”云皓天紧跟着弯下身。

“没事。”含着泪,倔强地不晕倒。好一会儿才扶着墙壁站起,“十二点多了……对不起!”

双手一伸,泪汪汪的女人深深嵌入云皓天的双臂。

着婚纱,修妆容。在化妆师的巧手下,泪人儿又变成了楚楚动人的新娘。乔浪在一边给两人衬托出更多的光芒,云氏有后这一新闻将会让云氏股份疯涨,云氏将永远是中华大地的一个传奇。

朝两家长辈敬酒,云皓天朝满堂宾客一躬,扬眉而笑:“各位慢喝,在下少陪。在下与爱妻此刻即启程赴异国度新婚蜜月……”

云皓天未说完,周围宾客先是愕然,然后笑倒一片。挤眉弄眼,心照不宣。

云皓天长臂一伸,牵着乔小北走过宴席,回到三十二楼的总统套间。

一进门,乔小北一身软下去。落在云皓天情臂弯中。

“小北——”纵有浓情,也有凄然。前后十年迎得佳人归,如今得到的却只是一株易折青莲。搂着虚弱娇妻,云皓天咬牙忍着,泪流如河。别开脸,不让自己的忧心让妻子瞧见。

“对不起,不能给你蜜月。”既已成亲,她得努力成为他的妻。即使不称职,也得尽心。

“不,我们现在就去度蜜月。”云皓天悄然拭泪,回过头却是温润含笑。

“我……”她没力气。

“巴林格利综合症在中国没有特效方法治疗,我们去美国。”云皓天低低劝慰,“我们一起去,小北不怕。”

“不,我不想去那里回不来。”她轻轻解释,“皓天,我是中国人。我要叶落归根,我……随时可能……”随时可能再也站不起来,悄无声息地死去呀。

“那么,就请小北陪我去看心脏病怎么样?”云皓天淡淡一笑,反客为主,“毕朝欢现在在美国。”

愣愣地瞅着云皓天,她的眼睛渐渐湿润了,慢慢低下头去:“好,我去。”

“现在就去。放心,我保证一个月内会回来。”他灿然笑了。这一瞬间似乎回到十八岁的时候,回到了那个颀长活力的少年,那个大喊“乔小北一定是我云皓天的”的少年。真想不到,真有一天她会嫁给他。

乔小北很快和云皓天离开北京。

乔浪自然入姓云家,改名云浪,成为云家第三代的长孙,小小年纪便开始接受云家家族企业管理的熏陶。

“这孩子我亲自带着。小北,云氏必然落在小浪身上。这没有什么担心的,男子汉生来事业为重,没有事业腰背难直。小浪长大后会明白现在吃点苦也值得。”云弈如此说。

既到了云家,小浪自然得接受这类安排。好在小浪原本就喜欢云弈,所以居然也不追妈妈,安安静静待在大伯身边。

云弈亲自带在身边,乔小北放心。

和孩子道别,到了太平洋彼岸。来到久负盛名的华尔街,感受一下世界金融中心的豪华与神奇。还来不及适应时差,第二天复到纽约住下。

但毕朝欢并没有在这儿,他们到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既来之,则安之。”云皓天如此安慰着,“看不了我的病,那就看小北的。”

本以为这个动作快,毕竟巴林格利综合症是全世界难以攻克的难题,据说到目前为止连病因都很难清晰断定,去问医生只是例行公事。但乔小北惊异的发现,云皓天以一项巨大的事业在全力以赴。不管看了哪个医生,他必然会把那个医生常看的医学书带回来研究。

医生未必肯给,可他不管花多少钱都要到手。例如他现在看的薄薄的一本就价值千金——整整一千美元,真正的价值千金。

他们现在屋子里最多的就是医书。

“皓天,听天命吧!”她说。已经基本上不能站了,成天坐着,有时候还得躺着。就象现在,她在梳头发,可是梳子拿不稳,不知不觉间掉落地上。明明梳子就在地上,她却没有力气捡起来。

“那怎么行,一辈子就一个妻子。我得和老天爷抢老婆,要不然下半生就孤家寡人了。”云皓天笑笑地放下医书,弯下腰,捡起梳子,轻轻掠起发尖,揉于手心,梳过每一根青丝。

她落泪了。却挑刺儿:“皓天,我们没有一辈子。”他能活两年,她也是。

“谁说呢!”云皓天灿然一笑,顿时如阳光洒落心田,“你瞧我没有发病,说不定这隐性遗传根本就没事儿,说不定我能活上百岁。如果小北不肯陪我下去,我如何能活上百岁?”

这倒是奇怪,云皓天确实什么事都没有似的。但毕朝欢说得那么严重,她怎么能掉以轻心。

但不管如何努力,病情却日益恶化。她现在出去已经只能坐轮椅,被云皓天推着走到公园里,总是被一大票好奇的目光盯着。

她叹息,云皓天却笑:“瞅瞅他们都妒忌我长得这么帅。”

“皓天!”她摇头,“人家在想你怎么会和我在一起。”

这是实话,因为病的缘故,她整个模样都有些失真。原本纤细的腰身自从生下孩子后再也没有复原,有些胖,脸上几颗雀斑仍然不肯走。这时候的她就是穿上旗袍,也没有多少人肯看她一眼,更何况她现在根本穿不了旗袍……

“是啊,有可能。”云皓天闻言也不否认,大大方方地承认,“瞧我这么帅这么好的男人对小北惟命是从,他们一定都在想我的小北是多么风华灼灼的一个女人。”

“你不用回去管云氏么?”她低语,可以想象云如枫和何香琴对她这个儿媳的意见有多大。

“我爸还年轻,再扛二十年不成问题。”云皓天悠然,“再过二十年我们的小浪就是我现在这个年纪,都能扛起云氏了。我们俩就这样浪迹天涯吧!”

他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看来两人的主要任务真的是看病养病。

大洋彼岸,全新的环境全新的心情。可是乔小北越来越多的陷入思绪,有时甚至被云皓天喊上好几声都没回过神来。遇上这种时候云皓天都是淡淡一笑,似乎完全不知道她的心事,只是推着她的轮椅走进外面喧闹的世界,让她的心无法浸入心魔。

夜晚时分,他必定瞅着她睡着,等到她打出微微的呼声,才放心入睡。

乔小北没有机会忧伤,也没有机会活在回忆里。

曾经的伤痛似乎渐渐远离了乔小北。

半个月过去,乔小北居然接到了步小佳的越洋电话:“乔小北你结婚了?”

“嗯。”是结了。

“唉!”步小佳长长叹息,“看来我还是有希望的。”

黯然,乔小北淡淡笑了:“容先生和步小姐可算是珠联璧合。步小姐的长辈一定能助他走到官场最高峰。”

“那当然了。”步小佳倒不觉得这话突兀,反而理所当然,“只要容澜同意,驻法驻英驻俄大史随他挑。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有一个好女人。容澜会明白这话是真理。”

乔小北慢慢挂了电话。

有些恍神,心情有些复杂。

云皓天走过来:“尝尝我泡的牛奶,看看这里的奶牛是不是比中国的健康?”

“啊?”他真能想。

“如果要健康,我就跑到这里来养奶牛。”云皓天哈哈笑着,带动了乔小北的笑颜。

a市。

a市迎来了有史以来最暴戾的部长。

汪晴晴觉得她已经十天没说过话了。她不敢说。莫二也有十天没说话,因为杜心心扭伤了他的耳朵。杜心心不肯回北京这个伤心地,完全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与司徒清已没有未来可言。没地方可去。东方旭的死亡几乎给她重生的感觉,思想大变,不再拘泥细节,大大方方进北澜当乔子杰的助理。天天叽叽喳喳个不停。

乔子杰不嫌吵,也许是想到这吵女人是自己姐姐唯一的好友,一看到杜心心就觉得姐姐还在身边。所以杜心心一停下,他倒催:“心心姐怎么不说话了?”

“在想小北。”可惜关键时刻马大哈的女人很会杀风景,把一大屋子的人都带到忧虑中。

“这两个人都疯了。”莫二嘟哝。生里来死里去,结果仍然劳燕分飞。

容澜那模样是绝情绝爱,而乔小北也似乎蜜月甚欢,电话都不过来一个。连杜心心都没有接到电话。

东方明雪还在,只是常常待在办公室里不出来。明眼人一眼能看到,这个明艳动人的姑娘正迅速憔悴下去。

容海和司徒清天天不见人影。

苏复和东方岩也没有人影。旭日集团的财政危机还在。东方明霞暂时坐在东方旭的位置统筹旭日。她对商业一窍不通,可偏偏又不服气,管得旭日一天天更加颓败下去。如果东方岩再不出手挪用资金挽救旭日,旭日在年内可望宣布破产。

至于旭日的服装行业,不用云弈动手,蔡成风就已经一一收购。东方朝霞当时气得浑身发抖,找上门去,跳脚大骂负心汉,骂了负心汉骂黑心男,先负她再欺旭日。她骂得累了蔡成风没事一般,依然稳坐钓鱼台看自己的进帐。反而是汪苗苗在门口说了声:“这女人吼得我心慌。”

就这几个字,蔡成风立即起身,二话不说把站在门外的东方明霞拎进来,扔到地上:“再吼一句信不信我把你扔到西伯利亚去喂狼。”

闻言东方明霞哭了,半跪着抱住蔡成风的大腿,求着:“成风,我好歹跟了你几年,救救我吧!”

“怎么救?”蔡成风冰寒的声音几乎能凝住人。

“调资金给我们旭日。成风,我是你的女人,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东方明霞是真伤心,前后跟了好几年蔡成风,显然对这个大她二十岁的男人动了真情。

蔡成风闻言懒得出声,回头接着办他的事。

这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惹火了东方明霞,不敢朝蔡成风发火,可敢朝汪苗苗发火:“成风,汪苗苗这个女人蛇蝎心肠,瞧以前小北对她那么好,她都敢下药让小北**。她那颗心都是黑的……”

话音未落,东方明霞只觉眼前一晃,嘴巴里一阵巨痛,两颗门牙掉落。

“成风……”东方明霞痛得连哭都不敢用力——痛。

“就算苗苗骑到你脖子上,你也不许动。”蔡成风寒凉至极,“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车祸是怎么发生的。东方明霞,你还活着已经不错。路瑶是东方旭因为你下的手,他死了,这个帐我会算到你头上。东方明霞,滚!”

可是东方明霞不滚。

“给苗苗道歉。”蔡成风命令。

这下东方明霞倒是立即滚了。

汪苗苗绽开如花笑容。懒懒地靠在舒适的真皮椅上,摇啊摇的,十分逍遥自在。

蔡成风放下手头的事,默默靠向椅背:“苗苗,我们结婚。”

“啊?”汪苗苗大吃一惊,傻傻地张大嘴,愣愣地瞅着半白头发的蔡成风。

“就这几天,越快越好。”蔡成风说完,起身大步离开。

汪苗苗讶然站在那儿,一脸错愕——她不想结婚。蔡成风不打算养情妇了吗?养了一辈子情妇,终于养得厌烦了不是?她呆呆地坐下,十指交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想和人谈谈心……

她已经许久没找过容澜了。似乎最近容澜很难找……

她找到了汪晴晴。

冷冷看着一起长大的伙伴,汪晴晴没打算让汪苗苗进去,堵在门口冷笑:“要看你的早早就去北京。颜阿姨带得很辛苦,你可以去试试做母亲的感觉。想想颜阿姨每晚半夜三更要替宝宝换尿布,这可是你该做的事。”

汪晴晴一为难,汪苗苗就故态复萌,柔柔地笑:“晴晴,早早的出生就是个阴谋。你要我感谢那个阴谋么?那孩子是容海的事,与我无关。”

“你的存在就是个阴谋。”汪晴晴毫不客气地表决,“这里没人了,你走吧!”

“容澜呢?”汪苗苗问。

“你还好意思问容澜?”汪晴晴本来还心平气和,这会儿立即气得秀眉竖起,“如果不是你当年害小北,小北不会离开。如果不是你把东方岩带到容澜面前,容澜不会卧床一年。现在两人不会这么痛苦。这么多年了,就是石头心也会觉得愧疚了。汪苗苗你怎么还活得这么好!”

“乔小北可是你劝离开的。”汪苗苗声音尖锐,拒不承认自己的错。

“小北是我劝开的。”汪晴晴瞪着她,泪花闪闪,“我这辈子就做了这一件错事。可是我告诉你,如果小北不是因为赴宴一事心如死灰,我劝得走吗?”

一句话堵得汪苗苗脸红。想走,舍不得,憋着气儿问:“容澜呢?”

“容澜?”挑眉反问,汪晴晴干脆站到门外来,要好好说说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苗苗,当你接受蔡成风的包养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我们从小疼到大的苗苗了。我们里面都是吃过苦的会珍惜的人,只有你被大家宠坏了,自私自利。很好,蔡成风的确是棵大树,够你抱上三十年不倒。实话对你说吧,容澜现在不想看到你。快点走!”

推着汪苗苗走。汪晴晴长相娇媚,万种风情,骨子里却硬如石头,说到做到,一直把汪苗苗推到电梯门口。

可就在这时电梯门开了。汪晴晴正在用手劲,却立即收手,拉住汪苗苗。

“容澜……”汪苗苗窃喜。居然见到了想见的人。

漠然瞄了眼汪苗苗,那份陌生和冰冷让人胆寒。不止容澜如此,容海也是,平淡但稳重的容海根本不朝汪苗苗瞄上一眼。陆潜已经开了颜如意原本住着的北澜宿舍门,容澜和容海先后步入。

“容澜……”汪苗苗跟上,“你忘了苗苗吗?我们还订过婚呢!”

果然是不要脸的女人,还敢提那件事,汪晴晴脸全黑了。却不敢瞄容澜一眼,只木偶般地别过脸——汪苗苗,你自求多福吧!

“立即消失!”容澜厉声强喝,“当年儿戏,我躺在床上无知无觉,任你胡闹,如今何必多谈。”

汪苗苗闻言肩头一抖,缩了缩,很快又摆出笑脸来:“我只是来看看……”

“不用来看。”容海挡住门口,坚毅的五官平静淡然,“我们不认识你。”

“我是苗苗。怎么会不认得呢?”汪苗苗勉强笑着,怯怯地伸出手儿,“容海……”

“不敢。我容海不敢高攀。”容海要关门。

汪苗苗手儿落空,看着要关的门立即整个身子扑过去:“容海,蔡成风向我求婚了。”

“不用向我们来炫耀你的富贵。”汪晴晴在后面凉凉地提醒。

“不,我不想嫁给他。”汪苗苗低喃。

“哦?”容海正要合上的门又拉开少许,冷冷地,“不嫁蔡成风还想嫁给谁?容澜吗?放心,你再走到他面前可要小心你的命。现在的他可不是以前的他……”微微一顿,容海冷笑,“至于我,苗苗,我是想照顾你一辈子,就算没有富贵,可能够保你一生平安舒适,可是你放弃了。你放弃,我再不强求。”

“容海!”汪苗苗听到这儿似有些纠结,许久说不出口。

“有话就说。一次性说完,以后别来了。”容海淡淡的,“我们还有事要办,你要说,我给你一分钟时间。”

心里一阵难过,汪苗苗喃喃着:“一分钟?”

一分钟后汪苗苗还在难过。

容海关门。可再次被汪苗苗挤开,喃喃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容海默默瞧着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向来有耐心的男人终于伸出手……

以为要拉自己进去,汪苗苗高兴了,可扑了个空,容海是推她别卡着门。

“容海……”她有话要说啊!

“别再打扰容澜。他不会再给你一句话。”容海渐渐严厉起来,“我不想容澜因为你背上命案。”

“那么……”汪苗苗有些可怜兮兮,“容海……你呢?”

怪异!容海和汪晴晴同时升起这种感觉。汪苗苗会有一天注意到容海吗?

以为还似以前,她一句话就会软化这一堆人的心。汪苗苗悄悄笑了,容海怎么可能放任她不管,再怎么说之前一年来容海对她宠得什么似的。可是她猜错了,她在笑,容海不笑:“我已经有意中人,也快结婚了。”这一回,是真关上了门。

汪晴晴也关上了自己的房门,独留下汪苗苗站在外面。

“我恨你,容海。我恨你!”汪苗苗傻傻地站在门口,似乎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直念着,“我恨你,恨你……”

最后歇斯底里起来,抓着自己的头发吼:“容海你混蛋!你移情别恋,你朝秦暮楚,你个花心大萝卜……”

外面连连怒吼,里面三个男人都似乎没听到。

陆潜一直不作声,容澜和容海在安排行程。

“一切照正常计划。”容澜冷冷的,一如八年前那尊修罗。

“明白。”容海言简意赅。

“一切照常。苏复的生死留给我。”容澜面容阴鸷,地狱修罗尚有不及。

“明白。”容海面容不变,似乎心里早就有此打算。

“今天到此为止。明天上午会很忙,下午好好睡上一觉,晚上行动。”容澜似在命令。

容海颔首。

坐下,一手支下巴深思,另一手却在挥开容海离开。可容海没动。

“怎么?”容澜微微扬眉,深幽黑瞳无比锐利。

“容澜。”容海似有不忍,但不说不快,“我觉得伯母如果清醒,宁愿你不替她报仇。”

容澜合眸,不语。

“我相信伯母宁愿你和小北在北京再遇时的人生计划是一起回杭州乡下伴她终老。”容澜不语,容海难以放下。

“别提那两个字。”容澜低语,隐含怒气。

“她是个女人,是孩子母亲,苏复夺走孩子是我们没保护好。”容海不忍,“小北的选择是情理之中。”

猛然站起,容澜几乎掐紧容海的脖子:“容海,你再说一个字看看。”

“我的意思是……小北爱的是你,永远不可能是云皓天。”容海咳着,“容澜你最近的表现……”

真说不上来了,容澜会掐死他。咳着,可是没打算挣扎,似乎真想让他掐死。陆潜在一旁看着不好,死命地分开两人:“容海你先离开。”

深呼吸,这才呼吸顺畅:“如果你这次不来a市找洛仲秋报仇,也就不会面对中央重案组的交换条件。如果不和苏复较劲,你和小北可以在北京幸福地活上一辈子。”

容澜一拳打在容海下巴上,碰着嘴唇,容海很快尝到唇间的血腥。黯然,和容澜对视,似有意无意自言自语:“你痛苦,你所谓的云少夫人未必痛快!我不相信你不懂小北的为人。”

容海走了。出门的时候还看到汪苗苗蹲在门口。只是哭。

容海没有停,大步离开。

陆潜离开了。

容澜平静地坐着,阴鸷的面容似要命的阎王。良久,终于动了。缓缓举起指尖,黑瞳停在那枚发出璀璨光芒的戒指上。蓦地取下,随手一扔,戒指飞出窗外,悄无声息。

“容海你知道个屁!”他阴冷低咒。一双手紧紧捂住邪魅俊脸。

听不到任何声音。

半晌,默默打开手机,手机相册里面有一张照片,一个有着黑白分明眸子的女人正被颀长年轻笑盈盈的男人抱着,身上浅绿长裙衬得她隽永美丽。

她隽永得像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平静得让人想掐掉脸上的从容……

背景是夏威夷。

他合眼,手指按住删除。

第二天。星期天。

看上去一切正常。中午的时候,容澜等几个人居然汇合在北澜。其中有乔天洪。

在北澜大约半小时后,这几个人才先后出来。兵分数路。

汪晴晴回家。容海和司徒清去了不知哪里。乔天洪跑到茶楼去品茶。

容澜反而打电话约苏复下午见面。

似乎什么事也没有。

令人惊异的是下午时汪晴晴找上北澜集团的麻烦。

原因无它,是因为有人举报北澜百货夹杂有毒品。疑为北澜走私毒品,毒品?这罪名可不小。属重案中的重案。

北澜总部马上调来一个连的兵守住。整个北澜风声鹤戾。

汪晴晴在北澜坐不上片刻,北澜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到齐。莫二和乔子杰同时赶到。二话不说,汪晴晴把两人直接绑了,哈哈一笑:“抓不到北澜老板抓两个替死鬼也行。奶奶的,我就不信我汪晴晴调查不出来这重案。就说北澜这些钱哪里来的,原来乔小北居然也干这种事,难怪当年东方寿林不反对娶这个儿媳。哈哈,我就说东方家有传人,想不到居然是乔小北。”

莫二和乔子杰口瞪目呆,诧异地瞄着公安们把北澜洗衣粉架上的洗衣粉全部下了架,然后拆了几包做测试。

果然是毒品!

“我要和上级建议向美国发通知,让美方把云皓天夫妇遣返回国。”汪晴晴一声令下,起码有百来个警察立即围住北澜大楼。汪晴晴仰首大笑着回公安局向上级报告去了。

所有毒品全搬回公安局。

苏复坐在北澜对面的咖啡厅缓缓笑了,对着迎面而来的男人无比欢喜:“再狠狠不过男人啊。我就说这么久不来问我要娃,原来你本来就是要乔小北离开你。原来这女人才是毒枭。”

“被你猜中了。”容澜挑眉,长眸微眯,面容高深莫测。

“不过孩子还是不能还你。”苏复阴冷的脸上一抹残忍掠过,“孩子在我未婚夫手里,下午给我他新的身份证。我只要看到他的身份证就会马上送还。”

“未婚夫?”容澜蓦地挑眉。

“是啊!我上次求你帮忙办户口的就是我未婚夫——唐岩。”苏复似乎挺中意自己的未婚夫,可是仍然没有笑容。

“随意。”容澜似乎连对孩子都不在乎。

“我想伯母还是想看到自己的孙子。”苏复冷冷提醒,心里倒是挺开心,那个女人果然并没有深得他心,不如爱她般深刻。

“哦?”容澜平静极了,“那看来还是要完璧归赵。苏复,谢谢!就这样说定。”

“等等。”苏复环胸,居然笑了笑,“对付女人我比你懂。怎么,看不惯那个女人去美国逍遥?我可以帮你搞定,花心的女人就应该多让几个男人服侍,再让脸放点血,保证再没有男人喜欢看那张脸,碰她。”

“你的黑道混得越来越像。”容澜冷静判断。

“如果你不做官,倒是可以成为我未婚夫。”苏复淡淡一笑,冷艳逼人,有些轻佻,“要不今晚到我那里来?”

容澜冷静摇头:“毒品一案终于有了眉目,我们全部官员都可以睡个安稳觉。我猜今天所有公安都会好好休息。苏小姐,明天我们再……好好谈谈。”后面四了加重语气。

容澜大步离开。

“睡个安稳觉?”苏复冷眼相送容澜的背影,轻笑,“的确,该睡个安稳觉了。乔小北,我飞云帮都谢谢你了,谢谢你大开方便之门。”

打开手机,洋洋一笑:“东方岩,如你如愿,我们会过上好生活。哈哈,警局上了我们的当,洗衣粉全当毒品了。”

“旭日就是我们的。今天我们就让旭日起死回生,成败在此一举。”东方岩在笑,得意洋洋,“苏复,就变通来说,容澜可比我差多了。”

“那是,所以我选了你。”苏复挂掉电话,扬起势在必得的笑容。

的确是睡个安稳觉。容澜回去倒头就睡。

一直到晚间,才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把宝宝送到容澜手上。

容澜接到孩子似乎没有特别的感觉,仿佛那个孩子与他无关似的,当着那个女子的面随手交到一个特意喊来带孩子的北澜员工手上。

接着睡觉,直到半夜两点。

碧湖之岸。静若雪拂红梅。

清风徐徐摇起杨柳,划出无数柔美曲线。星夜灿灿,水中无数星光倒影。

很美丽的夜晚。

本该静谧至天亮,可这时远远来了数辆轿车。两头都来有数俩,但一边是黑色,一边是灰色,显然来自两个不同的帮派。

很熟悉的画面,两边皆是黑衣墨镜大汉。苏复和东方岩携手从一辆车里走出来,与对方伸手,紧紧相握。

对方是个六十来岁的秃顶老头。面色不善。还不够一米七,可看上去霸气天然,显然是有名的黑道大哥。当然,他是亚洲第一毒枭。苏复的义父唐漠。

“义父,多谢给阿复这么丰盛的嫁妆。这些足够我们救回旭日,我们可就不回新加坡了。等我们旭日这边稳定,我们再一起上门拜访义父。”苏复难得有了笑容,“祝义父生意蒸蒸日上,雄霸天下。”

“祝义父老当益壮,步步生风。”东方岩十分高兴。

“东方……啊,不,唐岩!”拍拍东方岩的肩头,毒枭唐漠颔首,“新户口搞定,重新做人,越狱之事也就此作罢。很好,总算不枉我当年与东方寿林的交情。旭日庞大,两人打理好可比做我们这一行光明正大。”

“多谢义父夸奖。”东方岩——如今已是唐岩——深深一鞠,退后,一挥手。

立即有人从唐漠身后开始搬货。

苏复轻倚东方岩,看着价值不菲的货物灿灿笑了。

“我先走了。”唐漠一摆手,转身。

“义父不等我们交易再走?”苏复笑盈盈。

“这事我本来不适宜亲自动手,只是实在数量巨大,不得不亲自走一趟。”唐漠的声音消失在轿车内。

“也行。”苏复得意,“随意放几包粉末到北澜百货,警察局都以为破了大案,如今一个个倒头大睡,正方便我们。”

唐漠的车还未开出。第三派人物登场。

唐漠略停,转身看了看两派的势力,眉头一皱,车子放慢速度。

第三派人物才是真正的交易方。

细节已在电话中沟通,现在做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眼见交易快成功,唐漠这才摇上玻璃,吩咐司机开车。

只是玻璃没摇上,唐漠太阳穴上抵着一把冷冷的枪。

“出来。”容澜有如修罗般的声音在唐漠头顶响起。同时一声拳头呼呼而过的声音,司机晕倒。陆潜在司机一侧朝容澜颔首示意。

“你是……容澜?”唐漠大惊,“当年那个东方澜?东方寿林有秘密告诉我你的事,没想到……”

东方寿林多狡猾的老狐狸当初栽倒在他手上,没想到事隔八年他也会栽倒在他这个后生小辈手上。

“我是容澜。”容澜冷笑。

“阿复——”唐漠忽然大喊,“弃货,遁。”放眼看自己身后,自己五辆黑车居然不知不觉全被制住。他们上当了,苏复计谋北澜,用几包毒品转移警局的视线,本以为天衣无缝,今晚可大批交货。谁知警方却是将计就计,让毒枭因此放松警惕,引蛇出洞,溃败无遗。

苏复闻言心知有变,可哪舍得天价毒品,钱没到手自然不肯离开。第三方却以为他们只管拿了钱不给货,立即两虎相争,一场混战。

枪声连连。碧湖一侧的别墅区灯光亮起,无人敢出来。

“蠢货!”低咒,枪把一扬,一下子击晕唐漠的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枪击晕倒的司机。手铐铐上唐漠,转身与司徒清容海汇合,静观其变。

场面更加混乱。

苏复身手了得,枪法精准。东方岩相形见拙,苏复得护着东方岩,因而绑手绑脚。但比起第三方来,苏复这边还略胜一筹。

枪战渐趋平静。

看到情势已差不多,容澜等人这才行动。上百警察手持枪支出现在现场,双方立即檄械投降。苏复敏捷,暗暗撤退。汪晴晴看似慵懒,身形加快,笑容可掬地送上把手枪,正对准苏复眉心。

“手下败将!”苏复犹不知死活。

汪晴晴听了也不着恼,反而哈哈大笑:“对,我曾是手下败将,当年受你屈辱牢记于心,咱不得不卧薪尝胆,总算如今得偿所愿。今天你可帮我大忙了。此案一破,专门负责此案的汪副局长大功一件,可保我三五十年内官运亨通。苏复,人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的,以为来个死里逃生就能来个所谓的重生么?需要重生的,只怕是被你害死的苏颖……”

“苏颖是容澜害死的!”苏复拒不承认罪名。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破空而来的呼啸声。

呼啸声终止在苏复手腕。苏复手中拿着的枪应声落下。弯下腰,左手握右手,发出呼痛声。同时东方岩被容海铐上。

苏复腕间血流如注。痛不欲生之时含泪仰首,看着子弹飞来的方向,喃喃着:“容澜,怎么会是你?”

这个男人应该爱着她的才对,自从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言听计从。连乔小北的孩子被她带走他都无所谓。

“她需要你的解释。容澜你就发发善心和她解释解释吧,让她死个明白。”汪晴晴哈哈大笑,苏复交给容澜处理,转身吩咐手下拍下铁证,打扫现场,然后先带走其余罪犯。不一会儿,周围复转清静平和,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至于唐漠,正被铐着,司徒清谦和地笑着,与之同坐一辆车。

“怎么不能是我?”容澜冷淡疏离,“当然,最应该把你打入地狱的是苏庭和蔡成风。苏庭至死不知他的亲生妹妹被你害死,蔡成风到现在为止不知他当年的未婚妻被你所烧。”

“谁叫你对苏颖那么好……”苏复从地上发出吼声,“谁不说你爱她如命。”

“苏颖是中南海的客人,是我保护的对象,理当以命相护。反而是你,苏复,在下当年对你不薄……”容澜无力闭上双眸,曾经激情燃烧的岁月时为何爱上的是面前这女人。

风华灼灼,心如蛇蝎。

这当儿,汪晴晴处理好一切杂务已过来。

容澜黑瞳深幽,横扫全场,汪晴晴还是当年的汪晴晴,手底下干净利落,处理事情棋高一着。

容澜冷峻的脸上高深莫测:“晴晴,这个女人交给你了。”

“处理女人我最拿手了。最近我还特意研究东南亚最负盛名的女枭的三十六法,用这些方法可以让男人想自杀。”汪晴晴脸儿媚媚的,斜斜地睨着苏复,“我一直比较惊异其中的‘车震’。这些东西,想必苏女枭最清楚。”

苏复立即一脸惨白。却被汪晴晴脸上的光芒所慑,忘记手腕间的血迹,努力向后爬着。

终于懂得自己中了计中计,她苏复一代奇女子,绝不向汪晴晴屈服,绝不!

“容澜……”苏复可是仍然不放弃最后的救命稻草,“容澜,我们爱过……”

一声枪响,苏复一腿膝盖间立即血流如注。这会儿苏复就是想爬也爬不动。强忍着手腕膝盖的痛,无视手其间的血流如注。歪过头去,只能干躺在地上恐惧地瞪着容澜——他居然真下得手,让她要死不得,要活不能……

发出绝望的低吼。今天她在劫难逃,汪晴晴是特警,媚态十足,同时匪性十足,这是所有和汪晴晴交过手的人都知道的。

黑道称这警花为野玫瑰,越笑得愉快越是下狠手的时候……

可不,面对苏复冷魅的脸儿,汪晴晴越笑越畅快。

“你……”

蹲下身子,汪晴晴笑得眸眼俱亮,唇角微微翘起,和和气气地瞄着面前的女人,汪晴晴伸出她常年训练而略显粗糙的手,轻轻抚着苏复的脸儿,柔柔调侃:“果然一张好脸。不过……我不喜欢看到。更不喜欢容澜因为你失去那么多。”

“你要干什么?”一看到汪晴晴拿出备用的尖刀在她面前来来回回晃悠,苏复立即歇斯底里起来。

“原来也有你怕的。”汪晴晴柔柔笑着,一把拖着她的头发,闪电般断掉苏复一头直到腰际的长发。只十几秒的工夫,汪晴晴手里剪下一把长发,散乱飘飞,此时的苏复有如落魄的女妖。

瞄瞄苏复,汪晴晴从口袋里找出一块小圆镜,在苏复眼前晃动几个来回。

“啊!”自然见过镜中那个头发参差不齐,短得像个男人的模样。这哪里还是那个美丽的她?苏复一声惊叫。

拍拍苏复的脸,汪晴晴心情甚好:“别晕倒,这么容易晕倒可不是你苏复的风格。我要怎么招待你才能如容澜的意呢?容澜不喜欢太血腥,也不喜欢太含蓄……对了,你那个对付女人的招数很绝,我一直想试试着用用。可是我是警察嘛,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试验。不过我今天很想看看……”

“汪晴晴你是个女人吗?”苏复惨叫,要爬,手腕疼痛,膝盖亦是,移不动半寸,眼睁睁地瞪着汪晴晴笑。

恐惧令苏复一双瞳孔越来越放大。

“抓两个猛男倒是容易,瞧买毒品的老大和唐漠还在。好吧,唐漠不年轻了,可是不是听说这黑老大有二十个情妇?看来宝刀不老,也不算亏待你了……把你和两猛男关进车子里也容易——我保证提供大货车给你们用。可是我现在去哪里找媚药呢?”汪晴晴很苦恼,“真的很想看到一个发明者被她自己的发明摧残至死的模样啊……”

“你……你……”让苏复吓得魂飞魄散。

“不许鬼叫!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嚎什么嚎?”汪晴晴厉喝,一拍苏复变得脏污的脸,冷冷地,“花心的女人就应该多让几个男人服侍,再让脸放点血,保证再没有男人喜欢看那张脸,碰她的人。这可是你给容澜说的,我现在只是原物奉还。凭你这模样也敢动小北?呸,替小北提鞋都不够。你以为容澜还是二十三岁初出道的时候?”

看着苏复恨不能一头撞死的模样,汪晴晴真心通体舒畅:“唉,哪里有媚药呢?”

容澜转身面对东方岩。

“哥……”东方岩怕惧怕。往后退。

“我母亲只生我一个,何来兄弟姐妹?”冷冷地,容澜面无表情,“终于出现了。东方岩,这么多年我唯一遗憾的是找不到你叙旧。”

“我们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面住过两年。”东方岩当然听出容澜的言外之意,没有真本事,纯属纸老虎。吓得声音再细些都听不到了。

“东方岩,我只记得八年前你干的好事。”长臂一伸,东方岩立即如一只小狐狸般被提在半空。

“大哥——”东方岩发出惊骇的一声。

“她……不卑不亢,不媚不俗,如一枝绝世雪莲,见过她的——再凶的人都会想到善,再恨的人心里都会平静。她在迎风小苑不惹谁不招谁,哪里让你瞧不顺眼了?”声音冷若南极之冰,“求我——求我挖掉你这双狗眼。我留你一命。”

“大哥,你不能杀我。杀人要偿命。”东方岩尖叫。锐利的叫声隐隐慌乱,泄露了心底的惊慌。

“杀一个毒枭有什么要紧,杀一个逃犯理所当然。我们都在自卫。”司徒清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些年来那么多起劫杀事件都是你动的手。故意挑乱我的生活,我只是等你本人出现。”容澜手一松,东方岩掉落地上,屁股落地时似乎砸出一个坑。容澜合眸,双手负立,冷寒至极,“要不要求我?”

“大哥……”东方岩一身抖成软泥。

“要不要?”容澜面色不变,缓缓逼近他。声音轻得像烟,东方岩惊惧的双眼似乎在瞪着鬼面判官……

容澜没有停,一直慢慢朝东方岩面孔逼近。

东方岩张大嘴看着面前尊魅世修罗。他当年一定财迷心窍才想着东方集团的财产,恨透让东方集团风雨飘摇的容澜,不敢动容澜,却敢动小北。他当年疯了才去动这尊修罗的女人。

“嗯?”容澜停住了,那神情表明现在只是东方岩最后的机会。

“我求……我求……求大哥挖掉我这双狗眼。”东方岩颤抖着闭着眼睛。

“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容澜笑了,笑不及眼。优雅转身,看到汪晴晴还在苦恼地替苏复想媚药……

“真苦恼,道具没带齐。”汪晴晴两手一摊,“想看风景都没机会。”

“不用道具。”容澜淡淡一笑,从汪晴晴手里拿过割掉苏复长发的小尖刀,一个巧劲,指尖停在刀尖,弯下身,送到苏复手里,指着东方岩淡淡一笑:“他求我挖掉他的狗眼。苏小姐替我代劳如何?我会考虑放苏小姐一条生路。”

“真的?”苏复眼睛一亮,东方岩脸色一暗。

不言语,刀递给苏复,一脚伸出,踢了东方岩过来,正巧落在苏复身边。

毫不犹豫,所谓有恩爱未婚妻苏复手底下无比利落,汪晴晴才刚转过头避看眼前一幕,早听到东方岩一声凄厉的喊叫:“我的左眼……苏复,我们相恋这么多年了……你……我杀了你。杀了你!”

到底是男人,苏复的伤不轻,血一直在流,尖刀轻易被东方岩抢过,盲了左眼的东方岩看不真切面前的一切,只胡乱朝苏复砍。

“我的脸……”苏复发出凄厉的喊声。在喊到第三声的时候,终于再也没有声音。

“她死了。”汪晴晴淡淡的,刚刚灿笑的模样似乎是一场梦。

容澜面无表情。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东方岩又哭又笑,“容澜你答应过放我生路。”只要放他生路,他总有东山再起的日子,总要报回盲眼之仇。

“的确,我说过会考虑。”容澜气定神闲。

“我要去治眼睛……”东方岩一手捂住左眼,惊惧地撑着站好往后跑。

容澜颔首。淡淡一笑,优雅而冷峻,两种不同的感觉很奇异地在他身上一起散发。跑不到两步,随着一声枪响,东方岩慢慢转过身子,愕然缓缓倒下,喃喃着:“你答应过放我生路?”

“仅仅答应考虑。东方岩,你没有真正试过和狼打交道。”细长的眼眯紧,容澜笑容全敛,“我会让你有机会东山再起?东方岩,没有比死适合你的了。”

久久站着,容澜面容冷凝,慢慢地转向迎风小苑的方向,久久凝着迎风小苑里的一盏灯光……

“哥,我们走吧!”陆潜过来拍拍表哥的肩膀。

“看来,a市再也不会再有毒品出现了。”汪晴晴轻轻吁了一口气,一块心头大石终于放下。

“不,东南亚最近都不会再出现毒品交易。”容澜似在耳语。

时已凌晨五点。

六月的凌晨五点天边已微露曙光,曙光振奋人心。

又一个斩新的日子来临。

一个华丽的日子。

原本属于灰尘般不起眼的人终究归于尘土,东方岩和苏复就像泡泡般被人遗忘,更无人追究两人如何离开这个世界的。

几乎就是一个传说中的故事般,一切都在这天变了格局。巨额的毒品交易被毁,身为中央派来的司徒清和地方官容澜汪晴晴携手合作的破毒大案大功告成,全员无损。记功之事自然各有所得。

司徒清回京复命,等着他的是鹏程万里。汪晴晴连升三级,成为中央公安部最年轻的官员。容海坚决递了辞令,他累了!可是辞令被乔天洪扣住。乔天洪拿着他的辞职书亲自登门造访,半晌没有说一句话,离开的时候才叹息着:“一个个升官都不高兴。晴晴都快成公安部官职最高的女警官了,可今天居然悄悄躲在一边红眼睛——这女孩子吃了不少苦,可从来没见她哭过呢。我不知道你们这几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了。容海,你十八岁就在我手下,如今已不止十八年。我已经和部门打过招呼,你下个月开始调到户籍警局那边做主任。容海,这可是我第一次厚着脸皮去求人,才能做这么大的调整。容海啊,好好干吧!这确实是个安心舒适的好职位。”

“谢谢乔首长。”容海眼眶一热,居然跪了下去,“谢谢!要是没有乔首长,我们没有今天的成就。”

“可是我看不到你们有一个人喜欢这些成就。”乔天洪叹息着,黯然离开。

“乔首长……”乔天洪都迈过了门坎,容海突然感情充沛的喊出来,“乔首长,我求乔首长一件事。”

“什么事?”乔天洪转过身来。

“求乔首长让小北和容澜在一起。”容海头深深垂下,斗胆言明自己的看法,“他们是天生的一对,不该这样分开。首长,他们这样……谁也不会有真正的幸福!”

“我知道当年发生的事,知道这两人走过彼此孤独而又牵绊的曾经。小北这孩子别的心事都会稳稳放进心里,可只要容澜一出现,她的眼睛就移不开容澜。我做父亲的哪里不知道。容澜也是这样,我强迫他下个棋他都不专心,眼睛总会瞥开。但是……”回转,乔天洪轻轻拍拍容海肩头,“相信我。容海,小北已经结婚了,这是铁的事实。我原本也懊悔这次又逼容澜和你们合作,让他两头难顾……可是到后来我才知道,也许这就是天意注定的。容海,小北嫁给云皓天是最合适的。”

“首长——”容海惊异地看着瞬间似乎苍老的乔天洪,没明白乔天洪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所有人都知道乔天洪一直赞成女儿嫁给容澜的啊!

“容海,相信我,这是他们俩最好的归属。”乔天洪走了。

所有人都回了北京,除了容澜。

来此做部长是其次,真正却是来协助剿灭当年毒枭的余党。如果当年没有被东方岩算计,当年唐漠就会落。但是没有如果,东方岩就是暗伤了容澜,最后关键时刻放弃了大清扫的机会。

为了母亲的血仇,为了乔天洪的忧虑,他来了这儿,任务漂亮地完成了,可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得失孰轻孰重?世人议论纷纷。真正是什么只有局中人明白。

整个世界都成了惨黄色。

容澜静静地坐在阳台上,双腿交叠,偌大的身子满满地嵌入沙发,细长的眼睛眯起,乍一看上去似乎睡着了。

“容部长?容部长?”带孩子的北澜女工轻轻唤着。她已经在客厅里喊了十来声了,可这部长似乎没听见,不过他那模样似乎陷入回忆中,而且坚决不肯回到现实中来。

“什么?”容澜终于听到了喊声,慢慢回过头,黑瞳有些茫然。

“孩子会笑了耶!”女工笑了。

“是吗?”交叠的双腿散开,一倾身,小小的男子汉进入容澜双臂。幽深的黑瞳里有了个小小的人儿。

看着看着,他还回去给女工:“抱走!”

“部长?”女工惊异,部长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吗?部长的儿子模样一天天更像部长,好帅气哦!

“看他,不如我直接照镜子。”他说。

真是不可思议的男人!女工皱眉后退,忽然觉得传说中的英雄实在有些冷血,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爱,难怪曾经的老婆守不住……女工沸腾爱慕的心立即冷如雪夜。

容澜揉着太阳穴,完全忽视被抱走的儿子——这小子一点儿她的痕迹都没有。

一个星期后,容澜安排好莫二和乔子杰管理北澜的事情,带着宝宝回北京。

小宝宝还没有取名字,而容澜似乎也没打算给孩子取名字,连户口都不给上。非常不称职的爸爸!

这次回北京当真荣归,各大部门的头头都迫切接见。原本低调的容澜似乎一心想在官场混出点名堂来,开始天天应酬。

停留最多的地方是步家。和步老爷子见过最少五次面。

步小佳也当然知道乔小北结婚了,这下理所当然地腻在容澜身边。步老爷子看着心里明白,也用上心,全力资助容澜。

“趁年轻到国外走走吧!”步老爷子建议,语重心长,“年轻就得到处开开眼界,我家小佳就是这样,一年到头到处跑。我决定再过些日子仍送她去欧洲那边,多多历练。容澜你的本事我知道,不如也去欧洲那边发展。你当年留学英国学的东西可不能全给扔大西洋啊!”

“谢谢步老当年的栽培。可是不好意思,我暂时还不能离开。”容澜冷峻的面容微微放暖,“步老,我来是有件要事相求。”

“是什么?”步老爷子吃了一惊,“还有比你前途更重要的?”

“是。”容澜颔首。

两个小时后从步家出来时,容澜坐出租车绕着北京转了一圈,去过云氏替北澜筹建的两处房地产。这两处都动工了,商业楼的楼层已经很高了,但还没封顶。

容澜对着商业楼半个小时没动。

看完,容澜回京第一次拜访乔家。

带着孩子拜访。

看着小宝宝颜如意立即紧紧搂着,哽咽得说不上话来。好半晌才微微叹息:“苦命的孩子!”

容澜闻言默默无言,似乎这么久以来才第一次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幽深的黑瞳从小宝宝的脸儿一直盯到脚尖。和容早早一样是个早产儿,可是这孩子要磨人些,睡觉总是不安心。他已经一个星期没睡好觉了。

瞄瞄容澜,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面容十分憔悴。大男人哪里会带孩子呀!颜如意叹息着:“实在不行,这孩子我先带着吧!”

瞄瞄后面,容早早正躺在小推车里睡着呢!她一个带两个小娃娃,八成也不要命了。

“谢谢!”容澜反而立即答应,道谢。

无巧不巧,这时汪晴晴也来了。想不到汪晴晴也一样,向来意气风发的女人一张俏脸黄黄,无精打采得像见了阳光的萝卜苗。容澜挑眉,不语。

乔天洪倒是眼前一亮,似乎提起了精神:“晴晴,孩子的事协商好了吗?司徒谦不是已经给离婚协议给你了?”

“孩子的事不提也罢!”懒懒笑着,汪晴晴强打精神,“是啊,正在协商。”

“这个啊,看来也不会太久。”乔天洪有些热情,“晴晴呀……”

“乔老有话直说吧!”汪晴晴可是听出来了,乔天洪有难以启齿的事。

“既然晴晴这样说,我可直说了。”乔天洪确实有些难为情,容澜因公失去个人幸福,老人家天天睡不好。

“说吧!”汪晴晴笑了。

“我听手下说,你们曾经谈过恋爱。”乔天洪直言,“既然跟司徒谦闹到这份上,不如你和容澜重新开始吧!”

“乔老!”容澜立即站了起来,一脸阴沉,让人有些胆寒。

与此同时,汪晴晴浅浅笑了:“乔老,要是三个月前乔老说这话,我很高兴呢,会死缠着让乔老说服容澜娶我。可是现在我得告诉乔老,我和容澜——无缘。”

“哦?”这会儿乔天洪可完全不明白了,就说这几个年轻人之间有些怪异的感觉。

“乔老,你不明白我们的。”汪晴晴大大方方承认。转身看到小宝宝,立即喜欢上了,笑着,“好漂亮的孩子,和容澜一个模样儿,可惜小北……”

“小北”两个字一出口,汪晴晴停住了后面的话,打着哈哈站起来,“乔老,我现在可忙了。先走一步。”

“慢走!”乔天洪郁闷极了。

容澜暂时没有回a市。

美国。

来多久了?乔小北没有计算日子。日子如水般流逝,她感觉不出季节的变化。

巴林格利综合症果然是绝症,云皓天带她边观风景边找名医,找遍了美国所有的大医院,全束手无策。

“patienttermina。”医生们和云皓天下评价。

绝美患者,所有医生都如此认定。

她的体能迅速衰弱下去,现在已经完全不能站了,扶着也不行。三十岁的她居然撑不起自己。根本不能打理自己。

这些天都随着云皓天在夏威夷,行动不便,起居都由云皓天着手管理。他不给她办轮椅,要行动的时候,总是轻轻地抱着她——轻柔得似乎把她当成了软珍珠。

乔小北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黯然无语,望着镜子里反射出来的云皓天更是静默。

他说有心脏病,她才少了一层顾虑结婚,可谁知道那什么隐性心脏病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发呢?

幽幽叹息。

“怎么啦?”云皓天飞快过来,匆忙得手提差点被他撞飞。

“没什么呀!”她淡淡地。唉,这叹息声她自个儿都要用力才能听出来,他能不能不听到?

“在想什么?”相识十年,相知又是若干年,云皓天哪会不明白她在打擦边球。

“想回家。”她惘然。这副无力的躯体根本无法单独横渡太平洋。隔洋相望,她想念大洋彼岸的一切。

尽管,那里有她不堪回首的回忆。

怎么会听不出她的惆怅,轻轻牵过她愈来愈无力的手,他浅浅笑着:“好,我们明天回家。”

她喃喃着:“回家后你去上班吧!”云家一大堆老人女人可有得她受的,不希望面前这个男人为她左右为难——横竖,她活不了多久了啊!

“小北,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云皓天灿灿笑了,眸光如灼,“放心。我会让大家知道,只有小北在我身边,我才是个真正的男人。”

想劝,终是闭了嘴巴,合了眼眸。

“在想什么?”他不让她陷入思索。

“没什么。”她低语。

回身关了手提,云皓天坐到她身侧,扶过她身子,放平她因无法运动而日益萎缩的双腿,半轻不重地按摩着。

没有力气拒绝他的好意。只祈祷她离开尘世之时别病得太难看,别让他太难过……别开眸子,只余一汪眼泪。

第二天云皓天果然带她回国。没有轮椅,他仍然随时抱着。

在国外抱着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回到北京,云皓天这样抱着惹来一大堆侧目。

“他们在看着我们。”云皓天气质清新,优雅温和,有些少女放肆的目光实在太大胆,乔小北悄悄提醒。

“嗯,他们在羡慕我们如此美满。”云皓天不甚在意。依然大摇大摆地抱着女人来来去去。

“皓天……”欲语还休。

“怎么?”

“没怎么。”她眸子闪烁,“回来了,高兴!”

他笑了,白白的牙齿笑得灼人的眼。

站在云家门口,乔小北愣愣地瞅着里面的富丽堂皇——

云家,与她格格不入。

回到云家云弈笑盈盈地迎接。他的身边是云浪,一个月不见,这孩子长高不少。

云弈果然非常用心。

“妈咪——”说是早已长成男子汉的云浪忘了自己的铮铮宣言,又扑进母亲的怀抱。一个劲地蹭啊蹭的,几乎没把乔小北蹭得躺在沙上上。

云皓天一把捞过,命令:“都男子汉了,怎么还跟妈妈亲。过来,以后要和爸爸平起平坐。”

云浪笑呵呵的点头,可是仍然不肯离开母亲的怀抱。

努力抬起手抚上儿子脸儿,乔小北眼睛湿润了。无力拥紧儿子,可做了个拥紧的动作。

不一会儿苏红梅也跳了出来,哇哇大叫:“皓天哥哥你才回来呀,果然这蜜月度得你乐不思蜀。再不回来大表哥说要买架《2012世界末日》那样的大飞机横渡太平洋,过来接二位。”

“瞎说。”云弈笑了。

“就是,瞎说。”云皓天也笑。

“啊?”苏红梅不明白。小小的红唇嘟成了一团儿。

“要买飞机我自己买,还会要你大表哥买。”云皓天鼻子冷哼。

“也对。”苏红梅摸摸脑袋傻傻地笑。然后悄悄挨到乔小北身边,悄悄儿和乔小北私聊,“表嫂看起来不太高兴耶。皓天哥哥欺负了你吗?不对呀,我倒觉得他对你就像那个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感觉……”

再多的心事也暂放一边,乔小北浅浅笑了——这丫头真热情呀。她想起了杜心心,她如今怎么样了——

只能光想想,她这模样可不能见那些人……

正聊着,楼上传来悠然的讽刺:“我说是哪个大人物来了,原来我们云家的媳妇回来了呀!”

何香琴?

“闭嘴!”跟在后面的云如枫怒斥妻子。

“如枫你真是,难道她不是我们云家的媳妇?”何香琴这会儿可有话说。

“小北是云家的媳妇,还是我孙子的妈。”云如枫大度盎然。自然看到了大厅中的孙子云浪。再重要不会比孙子重要。这孙子自小被小北一人带大,对母亲的依赖自然更多。自然也不能得罪乔小北。

默默瞅着云如枫和何香琴,乔小北站不起来行礼,只得点头:“爸妈好!”

“哟!这么大牌呀!”何香琴吃了一惊。

“为嘛我有种不是娶了嫂子是娶了公主的感觉。”云婵娟的头从二楼上探出来。

心中微凉,张张嘴儿,乔小北却干脆地闭紧了。

“姐,下来和小北见个礼。”云皓天不悦地命令。

“妈,你听皓天这话。我是当姐的呢!”云婵娟可不依了。

“就是当姐的才更要摆出个当姐的样子出来。”云如枫教育女儿。

云婵娟可没话说了。乖乖下来,在云如枫的催促下摆出个样子,谦和主动沏茶端给嫂子。端给乔小北时,手一晃,整个杯子往乔小北裙摆上掉下。乔小北当然看到了,可是她闪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杯开水马上要烫到双腿……

云婵娟在笑。

可是她很快不笑。

云皓天随时关注着乔小北,早看到这情形,长臂一伸,杯子被横拍出去,落在屋子正中,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这一声响把云家上上下下的人全给惊出来了。一二三楼所有人一看情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全都瞪着乔小北和云婵娟。

“长富。”云皓天扬声喊。

不到一秒从二楼响起脚步声,咚咚往一楼跑:“云先生什么事?”

“送小姐去机场。”云皓天冷冷吩咐。

“啊?”云婵娟懵了,“云皓天,我是你姐!你要把我赶出去吗?”

“看来你活到三十六岁白活了。”云皓天冷冷地,“结婚几年,居然不知道一个男人要爱护的是妻子而非姐妹。云婵娟,立即让长富送你。”

“去哪?”云婵娟不明白。

“非洲。”云皓天眉头都不皱一下。

“天啦!”云婵娟立即转向父亲,“爸,你听弟弟胡说八道。”

云如枫淡漠地看了看女儿,再看了看紧紧依在乔小北怀中的云浪,皱眉:“皓天要你去,你就去。”

“爸——”云婵娟撒娇。

“如果你放弃遗产继承权,可以不去。”云如枫对女儿不客气。

“妈——”对父亲不行,那就转向母亲。云婵娟哪里肯去非洲那地带。

“如枫,不就是个媳妇嘛。”何香琴表示不理解,“何况乔小北不是没怎么?”

“妈的意思是非得要怎么才行?”云皓天起身,劝过小浪,弯身抱起乔小北,“爸,你看着办吧?是要我们一家三口离开云家,还是妈和姐一起去旅游。”

“皓天……”怎么会这样,那毕竟是他的母亲呀。乔小北皱眉,这样她在云家不会轻松度日。

“小北不求情。”他低低地哄她,“你才来第一天呢,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去。小北被人欺负了只说明我云皓天太差劲。”

她泪光闪闪,黯然不语。她已经没有了退路,随他吧——

“皓天!”何香琴胆怯了,去非洲旅游,那是探险家干的事,可是富贵人家干的事。

可是为时已晚,云如枫温和的人也冷然:“香琴,你和婵娟一起去非洲待个三年再回来。”

“天啦!”何香琴惊叫。

“不去非洲,那就去西伯利亚。”云如枫温和依旧。

“你……”何香琴气急败坏。瞄瞄四周,云弈在喝茶,根本没看她。苏红梅口中念念有辞,八成在骂她这个舅母没教养。三楼传来云二爷爷的声音:“没错,要不去非洲待上三年,要不放弃继承权。”

“乔小北——”母女俩发出怒吼,面面相觑,如败家之犬般离开云家。

三人回房,把乔小北轻轻放上偌大的床。他轻轻替她按摩着,灌输她:“记着,在云家小北就是主人。谁要是欺负小北,告诉我,我会让她死得很惨。”

知道他没有开玩笑。何香琴鲜明的例子摆在那儿。可这样她会很多仇敌……当然,也有可能真地无人敢给她一句气话。

“妈妈你要休息吗?”看着妈妈不能动,云浪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妈妈身患绝症,还在用常人的思维推断——躺在床上就是要休息要睡觉。

“嗯。”轻轻点头,想用力握握儿子的手,却用不上一点力。她黯然收回手。

“来,替妈妈按摩。”云皓天眸子一亮,牵过乔浪小小的手儿,压在乔小北腿上,“多帮妈妈压压,妈妈就不会那么累。”

“真的?那我开始了啊!”云浪果然开始。小小的人儿本来非常好动,这会儿很勤快地替妈妈服务。

感觉着小小的手儿用力帮她揉搓肌肉,乔小北默默合上双眼。平静一个月的心,隐隐波澜涌动。

回云家第二天,云皓天买了轮椅,并请了两个特护。一个姓赵,一个姓钱,两个特护都年近四十,早没有灼灼韶华,安心替家里挣生活费的年龄。云皓天此举之细心让乔小北平静的心涌动,默默合上双眼。

瞄着轮椅乔小北漾开浅浅笑容。从今天开始她的生活仅止于云家,最多不过去后院转转。为了避免一些纠纷,她的病情得瞒着一些人。

因为何香琴母女被遣非洲一事,云家上下一致不敢得罪乔小北。至于云家四个老人,因为曾孙的存在,就是对乔小北身体欠羔一事心有不满,也轻易不带出来。几个老人心里明白,横竖这病拖不过两年,那时云皓天也才不过二十**岁,可以再婚。

云皓天要再婚那还不是一句话,想要哪个名门千金不是手到擒来。

为着这明显的事实,乔家两对老人尽是睁只眼闭只眼。更何况云浪这孩子模样大方,心思细致,挺惹人疼,在云弈的教导下一天比一天更像个小大人。老人家看到曾孙的份上也多了对乔小北的宽容——好孩子可得一个好母亲才带得出来呀。

一切风平浪静。

这段时间乔小北的体力持续平衡,不好不坏,天天坐着。两个特护显然是百里挑一的人才,细心专业,轻言细语,每天一起推着她到宽阔的后院散步,谈心。

她是城堡里的公主。

云皓天自从从美国回来后,似乎少了对她身体的担忧,每天尽力让她过得快乐。只有每次替她按摩完后,会有片刻的沉默,脸上微微萧条,无限怅惘。

不知有多少个晚上,她会在梦呓里醒来,一眼瞅见他正侧身凝着她,脸上绝望而心疼。

她的心生生地疼。生难,死亦难。云皓天,如果当年没有遇上我该多好……

她装睡。

不过几分钟后必然会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听到一声悠长的低喊:“小北……”

她的泪沁出眼角,热热地洒在枕上。

他的怀抱温暖,可胳膊在颤抖。

白天的镇定掩饰了他所有的担忧和随时可能失去她的恐惧。

云皓天在家向来温柔可亲,嘘寒问暖,那模样似乎不是云氏的首席执行官,而是十足的模范丈夫。但这几天,乔小北发现他越来越沉默。

但面对她时依然笑容满面。

行动不便,她根本就不知道外面是否发生了什么事。问小浪,孩子说:“最近伯伯和爸爸都不是特别开心呢!”

“哦?”这样说来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伯伯和爸爸总关着门在书房里谈话。”云浪补充,“现在就在谈。”

她明白了,一定是云家遇上了麻烦。招呼着赵护士推着她出来,示意赵护士放低声音,悄悄地在书房外面停下。隐约传来云弈和云皓天交谈的声音。

“他疯了,居然一再动用政府机构的力量找云氏麻烦。”云弈的声音,“用地不批,旅游区一个接一个有着莫名其妙的原因封闭整改。云氏都快崩溃了。”

“他是冲我而来。”云皓天倒平静,“可以理解。”

“再这样下去云氏会元气大伤。”云弈轻叹。

“我接掌云氏也不过为了小北。又有何妨,何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北依然会平安幸福。”

“二叔不会高兴。”云弈一针见血,“皓天,要不好好找他谈谈。他给不了小北平静幸福的生活,难道还不让小北在你身边平静幸福下去?这个男人疯了!”

“他一直就比较疯狂,要不然一生怎会如此坎坷,要不小北也不会如此放不下……”云皓天低喃。

什么都明白了,无须再听下去。示意赵护士送她回房,却在转弯处遇上云如枫。

“爸!”打着招呼,乔小北有些尴尬。尽管云家男人都宽宏大量,不把罪过记到她头上,可是她却有自知之明。

“好好休息。”云如枫吩咐。

“谢谢爸。”眸间有些湿润,乔小北诚挚点头,“爸,对不起。”

“你知道了?”扬眉,云如枫扫了眼儿媳,落在黑白分明的眸子上。这儿媳人生一波三折,可还能有这样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可见心思玲珑而纯真。不怪儿子倾心,的确是出众的主母形象。如果没有这个病,能陪皓天一辈子,那可是儿子的福。可惜……

她点点头。

“那是男人的事,我们会处理。”云如枫劝慰。

“嗯。”她乖巧应着。云家的男人果然心胸太过宽阔,危及祖业也没有把罪过记到她头上。

她不能让那个男人就这样摧毁云氏祖业。只有她才知道,那个男人一旦下决心摧毁某件事,那对方只会片甲不留。

第二天送云皓天上班后,她三个月来第一次踏出云家。

“晴晴,我有事找你。我约一个人。”联系晴晴,约好时间,她提前和两个护士去了如意咖啡厅,第一次订了小包间。

让钱护士把轮椅推开了,不在视线之内,静静地坐在席上。让赵护士等在一边。没有力气撑起自己整个身子,半倚半靠,力量全由软椅承受着。

默默地看着咖啡杯——她仍然不喜欢喝咖啡,只喜欢它的颜色。

十点的时候,他到了。一进来便全是他冷寒的气息,他似乎填充了整个屋子。无形的压迫感立即紧紧包裹着整个她。

手一颤,咖啡漾出少许。

没有看他,她颔首示意:“坐吧!”

他默默坐下,招来杯咖啡,饮着。细长的眼一如往常,微微眯起,打量着她。

豪门生活让她变得慵懒了些,她整个身子都倚在椅中,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覆住眸子。直发一泻如注。也许是刚生了孩子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比早先丰满许多。

已经过了适合穿旗袍的体形。时至初冬,她穿的是冬裙,指间的钻石发出灼灼光芒,脖子上戴着白金项链坠着人红宝石。

看上去过得很好。

现在的她更多了些温暖如玉的特质。

乔小北在他的注视下微微瑟缩,收敛着自己露在衣料之外的肌肤——她的皮肤已不如先前光洁有弹性,萎缩的症状稍细心些便可看出来。

“找我什么事?”他居然十分谦和,似乎这几个月来根本在修心养性,而不是动用一切权力打压为难云氏。

她心中隐痛,缓缓一笑:“我一直认为,治愈内伤不一定是恨。”

说得很委婉了,请别暴躁——她默默祝祷着。

“我也这样认为。”他居然点头。

他又变成当年迎风小苑那个男人了,疏离,淡漠,似乎没有能令他在乎的事物。他把自己关进了牢笼。

心头一颤,合眸,低低地:“就算你踩平云家,那又如何?夫妻就是共患难的,我是他的妻。皓天就算街头沦落,也是我的家人。还是容先生乐于看到我流落街头?”

“这话真动人。”他颔首,淡漠冷静,“当年你为何不对我也说说这话。别忘了你也是我的妻。”

她不语。漠然瞄着自己的指尖。很奇怪自从患了这绝症后,胃溃疡倒是完全好了,所以现在是心痛,而非胃痛。

“我忘了那个戒指的事。”他似乎在试探,手渐渐逼近她搁在桌上的手。

戒指的事?他当时是相信那个事实,男人的骄傲让他一时气急败坏之下不分青红皂白,相信了云皓天的暗示,掉头就走,放弃最后的机会——当然,其实他早就没有机会。

现在想明白了吗?

可惜,他明白得晚了……默默收回自己的手,不让他碰到,一旦碰到,她的秘密就没有了。

“我忘了许多事。”她说。不想再提前尘往事。

“女人应该忠于自己的心,忠于爱情。”他神情慢慢变化着,原本的悠然已经渐渐紧迫,似乎要把她锁入他设下的圈。

有些撑不住了。她笑了,力求这场谈话极早完成:“是的,人都要忠于爱情和婚姻。我现在正努力忠于婚姻。容先生,我会用我的生命忠于我的婚姻。你……请尊重我的婚姻。”

他沉默着,一张冷脸遮住如海心思。许久才笑了,笑得隽永而惊心:“你现在是在替他求我,求我放开云氏?”

“替我自己求。”她精力有些不行了,得尽快结束谈话,“放开我们,成全你自己。步小佳是你的天赐良缘,娶她等于完全拥有锦绣前程。容先生,是你自己放不下。”

“不要把你的混帐心愿强加我身上。我的良缘你管不着。”他烦燥了,起身,细长的眼眸紧紧锁着她的脸庞,“明天我会派人送份大礼给你。如果你收下,说不定我可以考虑放手。”

不知大礼是什么,但她颔首:“谢谢!”

他走了,大步流星,若再看仔细些却有些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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