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亲临疫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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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她轻唤,起身下床。

皇帝转过身来,一袭紫色锦袍衬得他丰神俊朗。背后晨曦照射,染起一圈光晕,他在光影里对她淡淡微笑,令她有片刻的晃神。

摇了摇头,她赶紧走去更衣洗漱。

皇帝斜倚着窗柩,目光跟随着她的举动,口中散漫说道:“朕以前每日清晨向母后请安,都见有六名侍女伺候左右。其它嫔妃亦有四名宫婢贴身服侍。你贵为皇后,却似平民。”

“洗脸梳发罢了,何须人伺候?”路映夕步入更衣内室,看着梳洗架上罢放的一盆清水,不禁汗颜。她言过其实了,她一贯锦衣玉食,虽然没有过分依赖宫婢伺候,却也并非事事亲为。

“若有一日随军出征又或长居山林,你可会适应?”皇帝的视线落在隔门珠帘上,问得意味深长。

“人在忧厚环境中,必会骄緃自己。”路映夕自省而答,“倘若遇上饥荒,臣妾的面前只有一盆清水,臣妾必是留以饮用保命,而不是梳洗仪容。”

皇帝未再出声,只静默凝望着。

过了片刻,路映夕身着粗布衣裙,一脸素净,从内室缓步走出。

皇帝眸光微亮,迎上前,握住她的手。这是第一次,他与她站在相同的阵线上,真正携手。

她举眸望他,感觉到他缠紧了她的手指。十指相扣,格外旖旎。

她静了挣,他却不理,牵着她往外走去。

被幽禁月余,再站在凤栖宫之外,她心中忽生感触。他将她软禁,是一种惩罚,也许亦是一种保护。惩罚邬国的不守信义,保护她不再受后宫纷争的侵扰。他的做法这样矛盾,是真的动了情么?

不及深思,巳上了马车。此次出宫,共有七名侍卫随行,其中自然也有范统身影。

“你还未用膳,先将就吃一些。”车厢内,皇帝靠着车壁,淡声说道。

“谢皇上。”路映夕温声回道,目光投向矮几上的几碟糕点。这是他特意为她所准备?

“朕今次是微服出宫,你应改个称呼。”皇帝瞥向她,薄唇轻扬,带着兴味。

“是,老爷。”路映夕咬着蜂蜜蒸糕,一边应道。

“老爷?朕有这么老么?”皇帝长眉斜挑,不满地睨她。

“那么少爷?”路映夕笑着侧头看他。他巳近而立之年,待到冬日生辰,便是三十岁。比她足足大了十一岁,这还不算老么?

皇帝轻哼,道:“你应该唤‘夫君’。”

路映夕皱了皱鼻尖,反驳道:“臣妾现在身穿丫鬟衣裳,怎像是皇上的夫人?”

“朕说你是,你便是。”皇帝话语霸道,不容她再推搪。

路映夕无奈,拖长音唤道:“是,夫君──”

皇帝这才满意地颔首。

路映夕抿着唇浅笑,継续进食。她的生辰也在冬季,只不知今年还会有谁记得?往年在邬国,父皇总会为她大摆庆生筵席,极之盛隆。故而在邬国无人不知,夕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自幼受宠,尊贵非凡。可事实上,这些荣宠只是云烟浮华,拨开了朦胧美奂的云雾,就会看见残酷的真相。父皇宠她,却未必爱她。

不知不觉地,唇畔的笑容褪去,心中甚是冰凉。

马车出了京都城门,踏上官道,距离晖城愈近,就愈感觉到腐朽的死亡气息迎面扎来。

午时过后,抵达晖城城郊侧门。皇帝和路映夕夕对望一眼,先后下了马车。

即使是偏僻的侧城门,如今也不可以随意打开。守门的士兵统领看到范统出示的官牒,便通报城楼上的官员,垂放下绳梯。

须臾之后,皇帝和路映夕站立在高高的城楼之上,举目四望。

皇帝双手拢在宽袖里,紧紧攥着,眼角隠约抽搐,满目悲戚。

城门之内,城楼底下,挤着许多百姓,可是却没有声息。他们在士兵的长矛下跪地,一张张瘦黄的脸,表情麻木。

突然之间,人群中一个人拔尖嗓子大叫:“狗皇帝!放我们出去!”

随着这带文的厉喊,人群开始暴动,本是前来城门绝食抗议,此时再也忍不住悲愤,不断有凄厉大喊响起──

“我们没有得病!放我们出去!”

“狗皇帝没有人性!要活活困死我们!反正也是一死,我们冲出去!”

“对!冲出去!冲出去!”

人头涌动,互相推撞,几近疯狂。

一队士兵训练有素地将他们团团包围,以长矛为绳索,圈成牢不可破的阵势。

但那群百姓巳濒临崩溃,连日来被可怕的瘟疫阴影笼罩着,且又遭封城之困,使他们越发感到恐慌。

刺耳的喊声不断,拳头四起,胡乱捶向士兵们,场混乱失控。渐渐有了腥红之色,染在矛锋之上。

见了血,群民更失了理智,不顾性命地扑血离自己最近的士兵,蛮力揪扯,士兵自卫回击,又见血腥。

哀嚎与恨叫声充斥在这城楼底下,骇然可怖。

“狗皇帝不顾我们死活,不配做一国之君!”

“狗皇帝!不得好死!”

“狗皇帝!不得好死!”

…………

声声怒喊夹杂滔天恨意,不绝于耳。

皇帝伫立城头,紧抿薄唇,脖项僵硬梗着,青筋遍布额角,目眦欲裂。

路映夕转头看他,暗暗伸出手,握住他紧握成拳的手。她知道,他不是愤怒,而是感到巨大的悲哀。

皇帝咬着牙关,浑身发颤,突然仰头,暴出一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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