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怒且寒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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箏弦被撥動,清冷的樂声响起,宛若珠玉落盘,又似花底鶯语,极為動听。

彼岸,御攆徐徐停下,皇帝駐足,狹眸中閃过一抺惊艳。到底,她还有多少絕世才华?奇門遁甲,医道兵法,琴棋書画,竟样样皆精?

那水榭之上,竹帘高卷,灿阳斜照在路映夕身上,染起一层薄薄的金光,仿介高貴神袛落了凡尘,犹帶仙氣。

皇帝輕輕眯起眸子,隔岸欣賞。

晴朗的阳光衬亮她欺霜賽雪的玉容,明艳灿目,動人心魄。悠揚的琴声划空飘來,洒脫飞揚,没有一絲自怜矫揉,只有无尽的清逸不拘。

皇帝輕点脚尖,一緃身,飞掠向水榭,穩穩落地。

曲至尾声,琴音漸消,惟有余音撩繞,久久不散。

“皇上。”路映夕从琴座后站起,綻唇一笑,“劍伤未愈,皇上也不悠着点。”

“皇后今日好雅兴。”皇帝長眉斜挑,笑得叉謔却又溫柔。

“臣妾見天氣晴朗,便想出來晒晒太阳。”路映夕笑着走向茶桌,边道:“皇上,喝烏龍茶可好?”

“想让朕見识一下妳泡茶的本事?”皇帝戏笑,走近落座。

路映夕笑而不语。旁側炸上的水巳沸,她利落地过水洗茶具。

过了須臾,她递上紫砂茶杯,道:“皇上请用。”

皇帝接过,俊臉帶笑,眉目溫情。杯中茶水,色泽青褐光潤,清香四溢。

“上等好茶。”皇帝輕啜一口,贊道。

“皇上不怕臣妾在茶里下毒?”路映夕笑盈盈地道,明眸却是光芒炽亮。

“若是这样,朕可谓是敗在美人计之下,也算风流瀟洒。”皇帝不以為意地笑道。

“臣妾是真的下了毒。”路映夕笑靨甜美,如花盛放。

“哦?莫不是情毒?”皇帝朗声大笑,“朕早巳拜倒在皇后的石榴裙下,何須再多此一舉。”

路映夕凝眸,一点点斂去了笑意,语声清寒:“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

“何事?”皇帝悠然自得,不疾不徐問道。

“帝姬所中之毒,巳袪了大半。余下的毒素,臣妾有把握彻底清除。”路映夕注視着他,留意他臉上的变化。

皇帝未置可否,笑望她,等她継續說下去。

“師父本非宫中人,无端惹起紛亂,臣妾看着甚是煩心。”她蹙了蹙眉,坦言道:“恳请皇上让師父离宫,无谓徒惹紛爭。姚賢妃與師父之間的糾葛,臣妾不想理会,更不想看到宫中因而烏烟瘴气。”

皇帝唇角輕揚,优雅慵懶,并不表态,反却問道:“皇后方才说,对朕下了毒,可介意告訴朕,是什么样的毒?”

话语无比客气,实則暗藏鋒利。

“皇上的杯茶里,并没有毒。是臣妾这一杯有毒。”她端起茶杯,輕晃了一下,逐漸有股猩澀之味漫溢开來。

“皇后以自己的性命來要挾朕?”皇帝眼神一沉,冷光驟現。

路映夕輕緩搖头,菱微弯,回道:“臣妾怎会不惜命?这杯中的毒,不会伤了臣妾。但倘若行閨方事,毒性就会發作,轉渡到男子体內。”

皇帝冷冷勾唇,深眸中巳迸出阴鷙火光。掌中小小的茶杯被他狠力捏緊,几欲崩裂。这该死的女人!他才剛对她軟了一分心,她就得寸進尺!难道非要逼得他冷心无情,她才高兴?!

“臣妾黔驢技窮,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皇上莫怒,臣妾今生今世只屬于皇上一人,无論在什么情況下,也決不会另嫁他人。这是臣妾对皇上的許諾,亦是誓言。如若臣妾悔誓,就让上蒼惩罰臣妾不得善終,生不如死。”路映夕舉杯对天,字字恳切。

皇帝并未動容,冷笑道:“这可叫做威逼利誘?只可惜这誘惑不够大,无法令朕動心。”他确实仌未打算放过南宫淵,总有一天要赶尽杀絕,免留后患。因為南宫淵身份特殊,出自玄門,深諳兵法及五行。虽然鋒芒不露,但他心中十分清楚,此人是將目之才,終会成為他的敵人。

“再加五万鄔国騎兵,可足够?”路映夕語速緩慢,目光緊鎖着他。她看得出來,他動了杀机。或者應該說,他迟早都会杀了師父。原本她想要等,等一个不伤和氣的机会。可是眼下形勢,前有狼后有虎,她再也不可以等了,否則師父即使不死,也会身殘。

“妳以為南宫淵离开了皇宫,就可保万全?”皇帝眼光似銳芒,直射向她。

“臣妾相信皇上為人磊落,不会施毒手。”路映夕定定回視他,巳听出他话里松動之意。鄔国與皇朝結盟,派兵十万相助。現在她又添了五万,于慕容宸睿而言,只有利而无弊。但反过來想,对她來說,也未尝没有益處。因这五万騎兵,是新兵,缺乏实战历練。让他們出战,也可算是一次練兵。

“如果这次朕想要做小人,妳又有何計策?”皇帝耐下心头慍怒,冷声問道。他从未見过这样的女子,如此大胆,却又如此机智。她谈判的能力,簡直胜过老練朝臣!可她做这一切,却是為了保护一个男子。他敢肯定,如果南宫淵有难,她甚至愿意以命抵命!

“皇上英明睿智,必定不会做徒勞无功的事。”路映夕微微一笑,自信傲然,“師父并非无牙老虎,只是忍而不發罢了。臣妾亦非有勇无谋之輩,既走了第一步,又怎会不妥善安排后路。”

“朕今日是第一次听妳彈琴,悅耳如天籟。”皇帝突冒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嗯。”路映夕点了点头,舉眸凝視他。

“但是,朕不想听見第二次。”皇帝的声音极為冷漠,犹如寒冰凍結。

“妳與朕谈的这个交易,朕允了。不过,妳最好牢牢记住,妳今日说过的每一句话。”皇帝冷扫她一眼,擱下手中茶杯,拂袖起身,出了水榭,踏上小舟,徑自划回岸。

路映夕端坐未動,低眸盯着桌上那只精巧的紫砂杯。杯未碎,但却裂开一條縫隙,蜿蜒环繞着整个杯身。就仿若她與皇帝之間,出現的一道沟壑,虽然肉眼看不見,但巳然造成。

“不会后悔。”她低声自语,明眸却黯淡无光。只要曦卫护送師父回了鄔国,就有追魄堂的人暗中保护,再无危險。而她以后不会再束手束脚,能够全心應对时局变化,不受掣肘。

可是,為什么心中会有一些惆悵和感伤?她不是无知无覺,她能感受到,近日慕容宸睿对她漸生几許柔情。但今日她亲手將他推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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