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番外 项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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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道轮回

漆黑夜里的死亡之地,有一座藏于大漠深处的堡垒。swisen.com

在极阴森可怖的地窖里,一个黑衣人注视着面前被捆绑着的青年,冷笑了几声。

那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犹如蛆虫噬遍全身。

他只动了几根手指,手下的爪牙便像疯了一般用粗重的皮鞭狠狠地抽打在青年的皮肤上。他前几天就染了风寒,此时赤|裸的皮肤使他不断地抽动着。

他愈发虚弱了。

仔细看向他那原本如玉般白净的肌肤,已被抽打地皮开肉绽,一道道伤口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可怖。

痛苦每时每刻都在逐渐地侵蚀着他的身体,他的意志,甚至他的生命。

“你的武功很好,为何不为我所用?”

黑衣人用着生疏的汉语,试图跟他做最后的交涉。

他没有答话,握紧的拳头渐渐舒展开,最终无力地垂下,昏死了过去。

下一刻,一块烙铁被烧的通红,被狠狠地盖在他的左脸上。

“嘶——”

他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被惊醒,手指甲狠狠嵌进自己的手掌中,嘴唇也被咬出浓重的血腥味。他没有发出声音,即使是低沉的嘶吼,也没有丝毫。

“可惜。”

黑衣人惋惜地站起身来,似乎准备离开。

“你不会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走吧。”

青年抬起头,他的左眼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他沙哑的声音努力挤出几个字眼,声音也到没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黑衣人再次靠近他,脸上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听见青年说的是,“我答应。”

作为一名狼军,他需要经过死亡训练。而从这初始,他们每一个便被喂下一颗毒|药。这毒刺激着他们的身体透支着体力,同时极易成瘾的药性又将这些人牢牢封锁在黑沙漠之中,这辈子也无法逃离。

项宁在那场沙漠夜袭之后一直追踪着江央普错的队伍,却在即将到达象泉国的领土时跟丢了对方。他没有带多少给养,在黑沙漠里被困了四天四夜,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倒下了。

他以为自己注定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却偏偏被黑沙漠之中的人所救,成为了他们之中的一员。

原本以他的性子,宁愿被杀死也绝不会屈服。可他心中有牵绊,就绝不可能轻易以命相抵。

项海月,他的师妹,若是他不回去,她该怎么走下去?

于是凭着执念,他一次又一次地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将自己从毒|药致幻里勉强抽出一丝意识。

也正是这一星半点的意识,让他在那个地狱里存留了一份善良,没有沦为魔鬼。

沦陷

凭着高强的武功,还有他本身就冷漠的性子,他变得比任何一个狼军都更快地适应了黑沙漠。

可是他能将自己抽身离开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

如今的他其实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一切。他会在毒发时嗜血难耐,于是他的手上沾染着数不尽的鲜血,多到他无法记得清那些人的长相。项宁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加丑陋,就连记忆里那个女孩的样貌都已经开始出现了模糊,到最后他回忆起自己的过去,是一片黑暗。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他想不起来自己来自哪里。

一切记忆像风沙一样慢慢迷失,他逐渐变成了楚马人希望他变成的行尸走肉,除了杀戮一无所知。

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藏。”

他好像是藏在这的,他好像要去找谁,可他好像谁都没有去找。

偶尔面对铜镜,他几乎连自己都无法辨认。于是他做了一个面具,将自己完好无损的那半边脸盖住。

镜子里那个戴着面具,露着一半带着可怖伤疤的人,就是他自己。

这样一来,他觉得心里的违和感少了许多。

因为无论怎么看,镜子里的人都是个怪物。一个嗜血的怪物。

这和他如今的样子很是契合,他也不需要每天思考自己忘记的那些事,还有自己的身份到底是谁。

列城

于是在项宁来到楚马国的第二年,迭厉悬交给了他一个任务。

那就是刺杀拉达克少主,潮戈盈笙。

他按部就班地来到列城,身上的黑袍下面穿的是一袭金色铠甲。www.83kxs.com

他见到古布斯坦之后,从他手里接过那个年方六岁的拉达克少主,将他用衣袍一裹,便奔出列城。

那天风沙肆虐,没跑出多远,列城便湮没在一片黄沙里再也看不见。

古布斯坦指的方向是错的,自然没有任何人追的上他们。

项宁本来应该在列城之外就结果了潮戈盈笙的,只是他低头看见潮戈盈笙一双眸子被风沙迷了眼睛,一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玉一般洁白的手还紧紧地扯着他的衣领。

他面无表情地将自己腰间的短刀拔出,只消在他脖颈留上一段的划痕,沙漠里的野狼便会闻着血腥味过来。

孩子明显受了惊吓,却始终窝在他怀中,就连他冰凉的匕首抵在他脖颈上,他也没躲开,口中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句什么。

孩子叫的是:“哥哥。”

潮戈盈笙叫的自然不是他,是那位远在古格王城的堂兄。

可偏偏让马背上那人浑身震颤了片刻,心里那团熄灭已久的火苗倏地一下亮了起来。

他在烛光里看见自己戴上面具之前的那半张脸,他想起自己叫项宁,是祭酒尊师项元德门下的第二个嫡传弟子……他想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想起自己还有个师妹叫海月——

那些记忆铺天盖地地朝他席卷而来,项宁自马上坠落而下,嘶吼着抱着自己的头颅,痛苦地在沙漠里翻滚着。

他全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自己背上那个娇滴滴的姑娘,想起在燕京城外的峨山上,听她柔柔地叫自己“哥哥”。

项宁痛苦地趴在地上,他的手指嵌入沙地,攥紧了一捧沙子,又感觉它们慢慢地从手缝里滑落。

这次,他一定要找回他的姑娘。

寻找

带着潮戈盈笙,他自然不能再度涉险。

更糟糕的是,这孩子一双眼睛被黑沙漠的浊气腐蚀,若是再拖一步,可能连性命也不能保住。

于是项宁将这一切都告诉了潮戈盈笙,谁知那才六岁多的孩子却抹了抹泪珠儿,扬起一张脸对他说:“没事,你动手吧。”

他们手边没有任何麻药,孩子只能紧紧地咬着自己的衣袖,抱着项宁的胳膊,默默承受着剜心一般的痛苦。

到最后,腐烂生疮的部位终于被剔除了。孩子也渐渐昏睡了过去。

项宁笨手笨脚地为他涂好药,用自己的衣裳盖着他,自己则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远处出神。

他的面具摘了下来,被他摆在一旁的沙地上。

一夜的风沙过去,面具早已被埋了一半。

潮戈盈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不哭也不闹,却摸索着寻找身边那人,模样甚是可怜。

项宁犹豫了片刻,终于任由着他扯住自己的衣袖。

“你是谁?”

“我是来杀你的人。”

潮戈盈笙沉默了一下,却并没显示出丝毫的慌乱,反而平静地问道:

“那你怎么没动手?”

这次轮到他沉默了。

潮戈盈笙没有在执拗地问下去,又开口道:“那你打算把我送到哪儿去?”

“你想去哪?”

“我想去找我的堂兄。”

项宁利索地站起身来,将潮戈盈笙抱到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

“你堂兄,是古格王城那位?”

“是。”

“他们与你们家难道不是夙敌么?”

“才不是!”潮戈盈笙显然有些生气,他转过脸来认真地朝项宁道:

“我堂兄是这世界上顶好顶好的人。”

项宁愣了片刻,脑中回想起数年前那个丫头刚开始跟着他们学武时,站在镖局的演武台上,趾高气昂地冲所有同辈师兄弟道:“我师兄是这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最厉害的人!”

彼时姑娘不过六七岁,一张圆圆的脸蛋儿涨地红彤彤地,正热烈地给旁人讲述她师兄是如何如何厉害,转眼却瞧见他从门外回来,一双猫一般的眼睛立刻变得雪亮,连滚带跑地朝他奔过来,嘴里还大声喊着:“师兄回来了!”

项宁对谁都冷漠,唯独对海月穷尽了他毕生的耐心和温暖。

的时候,他高高地将她举起来,眼眸里像桃花一般盛开。

他耐心地等着他的姑娘长大,他想一辈子守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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