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东平轶事 一(2 / 2)

加入书签

这茶泡了一夜,变得冰冷苦涩,实在不适宜饮用了。他将茶碗推到一边去,不再碰它。

“公子……这茶……”

“赏你了。”

“”

再说海月随着鬼卿,一路走到她的闺房去。将海月安顿下之后,鬼卿笑着道:“你且先在这里坐坐,我去取了早膳来。”

海月见她热情,便爽利地应了,坐在房里等候。

她端坐在桌前,微微转头打量了几眼鬼卿的闺房。这是一间十分素雅的房间,跟客房差不多大小,却多了一方小小的隔间,放了一个用来沐浴的木盆。木盆前头有紫色的轻纱围着,隐约能看见里头摆着一个紫色的香炉,再往里头便是寝卧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闻得淡淡的香气。窗下还有一个挺大的妆台,琳琅满目地摆着各式各样的粉黛,首饰。

海月不禁有些羡慕。同样是姑娘的房间,她的却摆满了账本、茶具还有一些兵器。这天下哪有姑娘不爱粉黛的?她怅然垂首,暗自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她也能过上这样安稳的日子。

不考虑这么多了,如今最大的希冀又岂是她个人的安危?镖队的复仇之怒还未平息,大明寻求援军的希望还未得到,一切都像洪水猛兽一般压在她身上。

寻常女子的生活,已经离她渐行渐远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银铃般的笑声,原来是鬼卿回来了。

“今儿个厨房做了清炖的羊肉汤,厨子起早炖了两个时辰呢,你且尝尝!保准不输城门口那家!”

只见她捧着两个汤盅,并两笼羊肉包子,两碟小菜,甚至还装了一小壶美酒。她一样一样地摆在桌上,最后又从房里的柜子中取了两只小小的酒杯来,斟了满满两杯酒。

海月见了,忙婉拒道:“早上吃酒对脾胃不好,姐姐若要吃,晚上我陪你?”

鬼卿笑道:“这是葡萄酒,没什么后劲儿的。配着这羊肉,别有一番滋味。你可要尝尝,出了我家客栈可就没有了。”

海月听了也不好推辞,便接过了一杯酒。

她轻轻打开汤盅,一阵羊肉的香味便扑面而来。只见里头的羊肉一片片肥瘦均匀,羊汤发白而不油腻,想来是下了功夫炖的。使箸子捡起一片羊肉送入口中,一股清香弥漫开来。西域特制的香料,并鲜嫩的羊肉,入口即化。再抿一口葡萄酒,胜过燕京无数美食美酒。

鬼卿见海月吃的开心,笑道:“若是觉得好吃,我便教他们经常炖来。在东平这地界,若是想吃青菜,倒是不好找,但若是想吃羊肉,那便要多少有多少!”

海月见她亲近,也并不拘着,回了一个甜甜的微笑,道一句“好。”

多吃了几杯酒下肚,二人的话也越来越多。

鬼卿亲近地扶着她的肩膀,面色有些微微泛红,问道:“你们来的时候,可曾见过含谷里头的梅花?哈哈,我去年去看过一次,那漫山遍野的梅花……那可是太美了。”

她眼中带了些醉意,说话也有些含混不清。

海月看起来也有些醉意,眼底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她笑着道:“鬼姐姐说的可是河东的那个含谷?我们从西宁卫来,不曾去过此处。不过,听姐姐如此一说,日后若得了机会,定要去看一看。”

鬼卿微微眯了眼睛,托着腮,神色有些迷迷糊糊的。她听了海月的话,不以为然地笑道:“你们西宁卫有甚好玩的,说来听听?”

海月越发觉得鬼卿的一句句询问像是在套话,她也稳下心来,从容答道:“好吃的好玩的甚多。到年下,还有灯节。等今年末了,姐姐随我去逛逛罢。”

“不行,不行。”鬼卿摆了摆手,醉意更浓。

“为何不行?”

“家里的马比不得你们的汗血宝马,一去了青海便水土不服,少不得又要请马倌诊治。”

她没能想出这话里有什么玄机,只当作是鬼卿随便问的,道:“这有何难,等办完正事,我便送一匹公的和一匹母的给你。”

鬼卿笑道:“那便当是我买的,不能亏了你。”

“好。”

过了一阵,海月便借着醒酒的名头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将醉倒的鬼卿扶到床上,将碗筷收拾了端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听见她走远了,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鬼卿却悄然起身,坐到妆台前写起了什么东西。那写在纸上的小字也不过短短一句话,是异族文字。

那字条上写的是,“大明使臣到访东平。”

末了,她卷起字条,塞进一个精细的细管中。

雾蒙蒙的日色中,合着在窗的房间显得有些阴暗。鬼卿嘴角没了笑意,格外美丽的面庞显得有些阴沉。

她站起身打开窗,看见外面黄沙漫天,不由地紧缩了眉头。她将指尖放在唇边,吹出一声悠扬的哨声。

过了许久,一只小鹰自黄沙中飞来,稳稳当当地停在她窗前。

她将细管在小鹰腿上绑好,随手从桌上捡起一块干肉喂给它。小鹰将肉食尽,鹰唳一声,直冲云霄而去。

海月从鬼卿的房中出来,面上已毫无醉意。她虽许久不曾饮酒,但从前也经常随着师兄背着师父偷酒吃。因而得了一副好酒量。

她将托盘送到厨房里,转身便去找景唐。

刚一上楼,便看见景唐站在她的房门前顺着窗子眺望远处,看上去有些百无聊赖。她不好意思地上前去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景唐经过她的时候,淡淡问道:“你去喝酒了?”

海月立刻道:“鬼卿姐姐非要与我吃酒,便不好推辞,只喝了几杯。”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把方才鬼卿的举动说与他听,便听得一句:“没事少与她来往,她绝非普通之辈。”

海月惊了一惊,将他让进房中,关上了门道:

“她方才…像是要套我的话。”

“她跟你说什么了?”

海月大概重复了一遍,景唐心下已大致有了个计较。海月却不知他在想什么,问道:

“是西宁卫的探子吗?”

“倒不像是龙鹰王的手下。若不是乌斯藏的眼线,就只能是……”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一切都只是一个猜测,等他再观察几日便能有答案。

“那……我可说漏嘴了?”

景唐摇了摇头,唇角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和缓道:“汗血宝马原是大宛马,向来只在京城一带的富裕人家才用得起,再则便是漠北的一些部落,也曾抢过一些大宛马,经过改良育出了新品种,也叫汗血宝马。但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是只有青海马的。”

海月不由地担忧道:“这件事我不曾想到,可会令她起了疑心?”

“她早就起了疑心,不然也不会如此向你套话。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她倒不一定是仇家。但你也切莫放松警惕,我现在还不知她的身份。若是想到了什么,自然会与你知晓。”

海月闻言点了点头,问道:“往燕京送信的事,你与小曾说了吗?”

景唐点点头,随即起身道:“等你便就是为了这事,走罢,去街市上挑几匹好马。”

一提起这件事,海月便脆生生地应了,站起身来便要出门。

景唐却淡然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羊皮纸包,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

打开一看,竟是那柄乌骨羊簪子!

“那日随手买的。”

海月有些脸热,为了不让他看出来,她立刻奔到铜镜前将绑好的头发散下来,用这簪子挽了一个发髻。她又套了一件白色的男式外袍,活脱脱一个俊俏的小公子模样。

景唐将她打量了两眼,没说什么。两人便一同走去了街市。

&/div>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