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箭在弦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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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镖队伤员众多,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去处,海月便决心在东平城多停留一些时日。

这一日傍晚,海月向老莫要来了账本,仔细清算起了剩余的盘缠。因着她白日里要去帮忙照顾伤员,便只能晚上点了灯熬夜看。

此时,她正翻阅着账本大眼瞪小眼,这几日连同住店和医药的开销一并加起来,竟是如此巨大一个数字。

海月感叹了一句不当家不知当家苦,若不是将这差事接了过来,她竟不知道父亲做这镖头的位子竟要处处思虑周全,真可谓辛苦。

想到这儿,海月叹了口气,为了不使自己再陷入对旧事的回忆中,她强迫自己合上了账本,准备吹灯睡觉。

光影绰约,少女清瘦而挺拔的身影被烛光映在洁白的窗纸上,显得有些孤独。

这时候,她却听得耳边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轻轻的叩门声。

那声音轻地不像是真的要进来,倒像是在试探她有没有睡着。

她走上前去打开门,只见景唐提了一只灯笼站在外面,穿了一件白色绣银纹的长袍,长发柔软地披在肩上,衬的他面庞格外清秀俊逸。

景唐扫了她一眼,脸色微微有些窘迫,将视线移到了一旁。

海月瞧见他神色有些异常,这才发觉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纱衣,隐隐约约能看见下面光洁的肌肤。

她涨红了脸,只丢下一句“稍等。”便迅速掩上房门,回头去抓了一件外袍罩上,这才站出来与景唐说话。

“让景大人见笑了。”

她这突如其来的敬语,令景唐颇有些不自在。

海月突然这么有礼貌,倒不是她突然转性了。原来是经历了前几日狼口脱险,她至今想起还有些面庞发烫。

见景唐不发话,海月便试探着问了一句,“原来景大人也有熬夜的习惯?”

“睡不着,想出来走走,看见你屋里灯还亮着,就想着来串个门。”景唐云淡风轻道。

“原来是这样。哦,我才泡了一点茶叶,大人进来坐罢。”

景唐倒也没客气,径直便走了进去。

他拂袖坐下,小心吹灭了灯笼里的烛火,摆弄了一阵后摆在案几上。

他转头看见海月递来的茶,双手接过,轻声道了句谢。形容潇洒倜傥,颇有公子风范。

海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褪去了往日里爱穿的绛色,换了身清爽素雅的来,便心下多出许多好感。但那衣裳通身没有旁的装饰,分明是特意寻来的。

她浅浅一笑,颌首道:

“大人这素服,是有心了。海月代众家兄弟,替亡者领情。”

景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言语间温和了不少:

“我素来敬仰项伯,又晚生一辈,理当如此。”

他停了停,又道:

“今日本是来谢你……那日在前厅说的话。”

说着说着,他有些窘迫地移开了视线,连带着后半句的声音都低了许多。

但海月还是听到了。她定了定神,正色道:“我也是大明人,燕京也是我的故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此简单的道理,想必刚入学的孩童也能明白。”

“叫我景唐就好。”

他突然打断她的话。

见海月还未回过神来,他又犹豫着补充了一句:

“唐刀子也好。随你喜欢。”

海月心里突突一动。不知为何,自从那一日狼口遇险之后,她一见到景唐便总有这样一种怪异的感觉。

顿了片刻,她故作轻松地笑道:

“是。”

景唐垂了垂首,话锋一转问道: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海月起身取来案上的羊皮图纸,照着图上标注的几个记号答道:

“明日我打算带上七八个弟兄,沿着当天那湖水的方向探一探。等摸清楚四周再作打算。我们既然误打误撞到了东平,大可沿着这条路去乌斯藏。往南再走上六百多里,大约就能进了乌斯藏的地界。”

景唐一边点着头,一边低头去看羊皮纸,指尖轻轻在图纸上敲击了两下,沉吟片刻道:“夜袭镖队的那伙人,你可有什么想法?”

海月摇了摇头,将毛笔夹在两指之间:

“镖队遇袭的地方有一片湖泊。看那湖泊的大小不像是乌斯藏境内的塞辽湖。按照羊皮纸上的地图,自东平城以西,六十余里……的确标注了一个无名湖泊,却并没有任何旁的文字……说起来,这无名湖泊方圆百里,都没有任何记录在图纸上的城池或是国度。所以,他们的来历,实在难以追寻。”

“你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你师兄项宁为什么消失了?”

“他……”海月脑中电光一闪,惊道:

“师兄平日最是沉得住气,他一定是追查到了那伙人的踪迹,这才不告而别!”

景唐点了点头,道:“所以既然那伙人消失在这片沙漠里,那么意味着这方圆百里,就绝不可能没有人烟。”

海月想起那漆黑的大漠,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她猛然想起来误入狼群的那一夜,那个登徒子说的话。

难道真的是一支死亡军队屠杀他们的吗?

不。这世上压根不会有那样的力量。

海月用力摇了摇头,眼中的恐惧却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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