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传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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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这回是被姜氏彻底气着了,自从那日打武靖侯府回来,就再也没有搭理三房的事。姜氏托病,不到上房来请安,宋悦倒是每日都来,晨昏定省不间断,只是老夫人跟他总是聊不到一块,看到他礼貌客气的样子就觉得闹心。

“我年纪也大了,哪还有精神管儿女们的事情,等老四成了婚,我也算对得起老侯爷,卸下肩上的担子我要享享清福了!”私底下老夫人跟身边的仆婢念叨。

她埋头打理宋恒成婚的事情,眼看日子将近,府里上上下下都有事要忙,除了新人的婚房和周边园子都是宋恒自己摆弄,其余地方的细枝末节,宋老夫人不辞辛劳全都过问,连游廊柱子上贴的喜字样式都要亲自过目敲定,虽然每日辛苦地从早忙到晚,但精神头很足,心情也舒畅。

宋恒见母亲高兴,也就由她去。

腾出手来,他按部就班料理外头的事。

譬如庐王。

如今姜家获罪一事,短时间内突然迅速发酵,成了朝野上议论纷纷的一件“头条新闻”。

一个普通御史突然上了折子,把姜家参了个底朝天。

姜家嫡支旁支在京城和祖籍地犯下的过错,被这御史列了大罪十条,次罪一十八条,洋洋洒洒写满了三本折子,有理有据,证据确凿。

寻常的枉法之事也就罢了,最骇人的是,折子上头披露出了庐王近身内侍与姜家过从甚密,行污秽之事的不堪。

而在姜家别院翻找出来的庐王私物,御史折子上没有明说,但坊间已经传遍,说是庐王本人也在姜家乔装冶游过,做一些不三不四的勾当,跟京城里有名的伶人花小楼、蔡枫情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更有流言说,姜家为庐王暗中养了几个十岁出头的雏伎,在京郊僻静处弄了一个隐秘的园子,里面是金砖铺地,水晶做灯,极致奢华。那里头还有温泉汤池,冬日里也能赤着嬉水,水面浮着汤盘,盘里盛着快马运来的新鲜南果子和西域美酒,一颗果子就值几十两上百两银子。那些女孩子脚上穿的绣鞋,缀着的明珠足有鸽子蛋那么大,随便被波斯猫嬉闹时抓掉了一颗,主人都不心疼,捡也懒得捡。据说每日为了养这个园子,银子流水介花出去,一天的开销就够京城百姓吃一年的粮米……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越来越玄乎,近日在京城的酒楼茶馆,几乎天天都有人以此为谈资,招朋引伴地议论。

更有在京候场的举子们每每在会馆茶楼里相聚,针砭时弊,以此为契机大谈宫廷用度奢靡,抨击朱门酒肉臭。

没两日议论就突然变了味。

忽有人说,庐王身为长成的皇子,却依然久居深宫,不移出宫来开府,也不早点成婚就藩,恐怕是别有深意——

是他自己舍不得皇宫的奢华,还是太后要留着他在身边以备后手,这真是说不准的事。

相比之下,太后那样疼宠庐王,却对长子皇帝自幼苛责,皇帝小时有一次不认真读书,太后还去太庙里头哭过祖宗,要把皇帝废了呢!这可不是瞎说,是朝野都知道的事情。

如今庐王行事荒唐,花天酒地,太后却充耳未闻放之任之,还不说明问题吗?明显是太后更偏爱幼子,有长久养护之心!

而且据说,庐王不但和姜家勾连——姜家地位多低呀,曝出来的事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罢了,还有许多地位远胜于姜家,甚至是朝中堪为中流砥柱的人也和庐王秘密接触呢。

有太后扶持,有朝臣撑腰,这庐王……

就有御史上了一道折子,恳请早日让庐王出宫就藩,以稳定社稷江山。

京城梨园里翻新了一出戏,讲的是早古时候二世篡位扶苏落难的故事,几个有名戏班子最近都在演。

真是一时间天地乱纷纷。

冬日的京城,竟有了几分热腾腾熬人的气息。

宋恒身为缇骑衙门的副统领,管的是北司,经手的都是大案重案。但是这次,“为了朝堂稳定”,也将手底下的人洒出去,满京城里捉拿散布谣言的人。

上到御史言官,下到待考举子,还有那市井里胡言的醉汉,梨园场上的名角儿,都被抓到了大狱。

北司的牢狱不够用了,宋恒去南司借,借来的牢房没几天又填满了。

每日抓了什么人,因为什么事获罪,都有详细的折子呈进大内,送到皇帝的御书案上。

皇帝勉励他:“……宋卿辛苦,朕知你被外面人指摘褒贬,有口难辩,此次为了社稷,为了朕兄弟之间和睦,你着实受委屈了。”

宋恒叩首:“臣不畏人言,只恐能力浅薄,不足以为陛下分忧解难。但有驱策,自当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于是人还是日日地抓,宋恒坐着缇骑北司的头把交椅,被京城上下骂了个狗血喷头。

有不怕死的御史联名上书,抨击宋恒是乱臣贼子,乱用私刑,草菅人命,是沾满了忠义之士鲜血的刽子手,不革职查办不足以平民愤。

更有被捉举子的同窗同乡们联合起来,到安陆侯府宋家门前贴字纸,写满了宋恒的罪状,骂宋家一窝狐狗。字纸被撕下,一夜之间又贴满了,到后来举子们索性不贴纸了,直接沾了鲜红的颜料,写出斗大的字在侯府墙上,洋洋洒洒写满整面墙。

还有几个不怕死的举子,大白天站在宋府门前高呼宋恒罪状,让他赶紧把他们被抓的同窗放了。

安陆侯府近日因此大门紧闭,府里人等轻易不出来走动。有采买日常用物和采办婚礼用品的,都从府邸后头的小门出入。

二夫人郭氏出去见顾心,也轻车简从走后门,出门之前还得打探好了附近有没有闹事的人。

三夫人姜氏“卧病”在床,听说了府门口的动静之后,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冷笑。

“……老四也有今天!他们每每都说,宋家如今是靠老四宋恒撑着才有体面,就没看到我们三爷整日为全家的嚼用奔波辛苦。若没有我们三房,府里吃什么喝什么,没有了进项,难道天天喝西北风撑体面不成?现在倒好,被人打上门来了,自从安陆侯府建府之初,几代人的经营,这还是头一遭这么丢脸吧?体面?呵呵!我看是真的很体面!”

顾心经常在街上逛,自然也是早已闻听了宋恒被人骂得惨。

宋恒最近很忙,以前几乎每日都去见她,这些天隔两三日才去。

这日见了面,顾心让厨下准备晚饭,然后就忙着看直水县米嫂送来的货单和账单。

宋恒一个人坐在厅堂的窗边喝茶,喝了半晌,进屋一看顾心还在忙着。

“怎么将我甩在一边,何事要做得这样紧?”

顾心头也不抬,“晚饭应该快好了,一会就陪四爷吃饭。”

“吃完饭呢?”

顾心在草纸上写竖式做算术,耳朵里听着宋恒的问话,心思却在数字上,没有立即回答。

宋恒走过来,把她的草纸给抽走了。

“哎!拿来!”贸然被打断,顾心登时恼火。

她是最讨厌做事的时候被人打扰了。一把从宋恒手里头夺过草纸,低着头飞快把竖式算完,结果誊写到纸上,这才抬头。

“吃完饭,就像往常一样散步消消食,然后把这些单子看完,明日好给米嫂送回信去……四爷?”

宋恒就站在桌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让顾心后背有点发毛。

刚才自己的态度欠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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