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坦白（2 / 2）

“我……不苦。”

“是吗，”小哀将手收了回去，语气又重新恢复了淡然：“你知不知道，你很自私？”

“嗯？”

“你有事在瞒着我，不，应该说，是瞒着你身边所有的人，在自己独力承担，对吧？”

我呼吸一窒。

“你以为只要你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你以为只要你不说，你身边的人就会快乐，而苦痛的只有你一个人？”

“我……”

“自以为是的想法，幼稚而又可笑。你不说，可是你的动作表情却完全暴露了你痛苦的内心，你以为你身边的人不会为你担心，为你难过吗？你这样做，只是自私的将自己的痛苦用放大镜放大几倍，然后再让你的亲人承担而已！因为你的沉默，反而让周围的人都因为你一个人的痛苦而痛苦，你难道不觉得你自己很自私吗？！”小哀的声音有些冷。

“我……！”张了张嘴，我却愕然发现，我居然无从反驳小哀的话！小哀的话让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老妈看着我时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也让我想起了老爸对我沉默的凝视。那一幕幕的场景如同电影一般，在我的眼前不停地回放！

以前，我只注意到了他们眼中对我的担心和溺爱，但现在想起来，那一双双眼睛深处，明明白白深藏的都是痛苦！

是么，原来是这样啊……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么多年，我才是一家人痛苦的源泉吗？……

可笑我一直以为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承担痛苦的话，就没有问题了呢……

小哀说的一点都没错，是我亲手将自己的痛苦放大了几倍安置在了我自己父母的身上！

我真是太混蛋了！！！

“我……我……”我张嘴欲吼，却发不出声来，胸闷的感觉是如此的难受，所有的血液都向着胸口的位置奔流而来，让我几乎眦目欲裂！

“唉……”幽幽的一声叹息仿佛从九天之外传来。一只细嫩的小手轻柔地按在了我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我胸中奔腾的热血微微遏制了一下。

随即，我眼前的世界便变成了一片黑暗。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明朗的阳光通过半开的窗子照射进屋子，像是一条光带一般，为整个屋子带来了一股生气。

我坐起身子环视周围，一个虽然不大，但是很规整的房间纳入我的眼帘。在我的身边，柯南还在安静地睡着。

被小哀带回别墅了吗？我敲了一下自己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微微苦笑：这次，可真的是丢脸丢大了呢。居然被小哀的几句话说晕了什么的……

不过经过昨晚的事，我也终于下了决心，决定真正地和过去的自己做一个了断。

咚，咚，咚。

“请进。”听到敲门声，我高声应道。

打开门进来的是小哀，小哀朝我和柯南的方向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醒了的话就赶快起来洗漱吃早餐吧，把江户川也叫起来，一会儿咱们还要赶回东京呢。”

“好，马上。”我应了一声，待小哀离开后，就一把将柯南从床上拽了起来。

“唔……干嘛啊……”柯南含糊不清地叫着。

“你再不起来，小兰就要嫁给新出医生啦！”我大声喊道。

“嫁……新出……医生？什么？！！兰！！”柯南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一把就挣脱了我的手，以令我都有些惊讶的敏捷度一个鲤鱼打挺便直起身来。

“你骗我！”看到眼前景物的柯南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哈哈，不骗你，你怎么起床啊，好了，快洗漱吧，吃完饭咱们就要回东京了。”我大笑着说道。

“嗯？”柯南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怎么了？”

“总感觉……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是吗，那就等你能说得上来的时候再说。”

……

“出去走走？”吃完早饭，小哀很罕见地主动邀我出去散步。

“好。”我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话？”一起走了一会儿，走在前面的小哀突然转过身来向我问道。

“啊？”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也是呢，反正已经下定决心要告诉你了。那咱们就找一个地方好好地坐会儿吧。”

“好。”小哀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坐在云场池边的石凳上，我看着平静的湖面，缓缓地开了口。

“从前呢，在中国，有一个家世显赫的大少爷，因为家族是黑起家的缘故，他也很早就接手了家族的生意，明面上，他是音乐界年轻的钢琴家，家族未来的继承人，暗地里，他是国家的特工，黑闻风丧胆的枭雄，容貌，地位，金钱，才能……这个年轻人轻易地就拥有了其他人奋斗一生都未必能获得的东西，然后，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叫做芸的女孩……”我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将我所记得的前世的记忆讲给小哀听，小哀静静地听着，并不插嘴。

“……就在他们最幸福的时刻，年轻人在出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染上了放射性的物质，导致身体急剧恶化，不得已，他想到了一个能够使女孩重新寻找幸福的方法……”

“……女孩要报复，男孩笑着吃下了那个有毒的巧克力。就在那个金色大厅，在那个男孩达到最后的巅峰的时候，他的生命也同时走到了终点……”

“……也许是上苍体会到了他内心的不甘，或是老天也惊悚与他冲天的怨愤，不知过了多久，男孩重新睁开了眼睛，他愕然发现，他居然重生在了另一个时空里！然而，重新获取的生命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喜悦，痛苦，在他重生的伊始，便已注定……”

随着叙述一步步地深入，我的语言也越发地流畅起来，感觉身体越来越轻，心也越来越轻，每说出一句话，我的心就要轻上一分，像是心头的枷锁在一层层地开释。

“故事就是这样了，怎么样？很无聊吧，很狗血吧？重生什么的……”将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我的身心从未有过的轻松，我看着小哀惊讶的表情，不禁笑道。

“不，我确实惊讶了，”小哀将自己惊讶的表情收了起来，重新将目光转向了水面：“那当年的那些记忆，男孩还剩下多少呢？”

“没有了，除了一点点零碎的记忆以外，已经全部都消失不见了，他甚至想不起她的名字，更不用说长相……”

“这样啊，那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男孩就没想过要回中国看看吗？”

“回去又能做什么呢？家族不在了，国家也不再是他所认知的那个国家，那里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这个时空的流浪者……”我有些惆怅地说道。

“不是流浪者哦，”小哀扭头对我笑道：“那个男孩现在在这个时空里不是也已经有了自己的羁绊了吗？不管怎么样，这些羁绊并不是虚无的，这里永远都是他的归宿。”

“是这样的吗？”我坦然地笑着。好久都没试过这么愉快的笑了。原来把心里的压力释放出去，是这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啊……

“放心吧，我不会将这些事告诉其他人的，男孩也不必再去想过去的种种，忘记就忘记吧，中国人不是都说人死后要和孟婆汤忘记前缘的吗，这也许只是孟婆汤的作用而已，前世是前世，过去一切皆为虚妄，唯有今生，才是真实。”小哀淡淡地说着。

“是啊，谢谢你听我唠叨了这么就。”我有些惊奇地看着小哀：“不过你似乎并不十分感到惊讶呢，明明是重生这种荒谬的事情……”

“惊讶是有的，不过我想我比普通人会强很多，就算再怎么离奇，我想我也会接受的。世间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用科学解释得通的，不要忘了，我也是能够掌握时间的人呢！”小哀有些俏皮地向我笑道。

“呃……哈哈，说的也是呢……”我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我们两个，都是离奇的人呢！”

“小辉……小哀……你们在哪里？……我们要回去了……”

远处，小兰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和小哀相视一笑，一种亲切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