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142 少女思春（2 / 2）

王高原看出了龚学庆的疑虑，诡秘一笑，起身走到墙角的棋枰前，拈起一枚云子，在手里端详着：“精于奕道的人，总是能看出三步棋。现在一步棋还没走，你就沉不住气，自乱阵脚怎么行？所以说，学庆啊，你要沉得住气，相信我，早晚有一天，滨海的天下是你的！”

接下来，王高原对龚学庆威逼利诱，让龚学庆不要再向周黎明开炮，全力配合他和周黎明的工作，给滨海创设一个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龚学庆虽然心有不甘，但在王高原面前不敢有什么表示，不得不答应王高原，保证不在后边搞小动作，向周黎明开炮。

但是，龚学庆心里极度不平衡，口头上答应了王高原，内心里却怎么也无法释怀，从今以后，他必须在周黎明面前低头，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但是，不低头他又能如此，大势去矣，今非昔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到这儿，龚学庆的心里又气又恨。他恨周黎明夺去了他的位置，更恨王高原在关键时刻不帮他说话。可是恨归恨，他不敢在王高原面前公开表现出来。他放下杯子，悻悻地离开王高原的办公室。

听到省委组织部第一副部长董国俊宣读完对周黎明的任命决定之后，滨海市团市委书记汪雨晨的心中突然像台风掠过的海面一样，再也无法平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似乎被任命为代市长的人选是她一样。好在大家的目光都投在主席台上，都投在今天的主角周黎明和龚学庆身上，她的失常行为才没有人注意到，才得以保住自己的颜面，没闹出什么笑话。

散会回到自己办公室后，汪雨晨把办公室门一关，把坤包往办公桌上一扔，往沙发上一靠，微闭双眼，思绪驰骋到千里之外。

此时此刻，她有一个希望，多么渴望周黎明能走进她的办公室，坐在她的面前，最好能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和她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和她一起聊天谈心，畅想未来。

当然，她希望的不是和周市长在一起畅谈，而是和周黎明在一起畅谈，也就是说，她需要的是工作八小时之外的周黎明，不是工作八小时之内的周市长。

自从周黎明在市委常委会上提名她为团市委书记候选人之后，她对周黎明的态度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对周黎明的感情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最开始的敬畏变为猜测，变成畏惧，又从当初猜测和畏惧变成信任和敬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周黎明又多了一份牵挂，对周黎明的牵挂，而且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牵肠挂肚。

当董国俊部长宣读完省委文件，得知周黎明被任命为滨海市市委副书记，市人民政府代市长时，她的心中又随之升起一缕莫名地担忧、思念和兴奋。

此时，她多么渴望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诉周黎明，多么希望周黎明能知道自己的想法，了解自己的心思。

这种想法一经冒出，汪雨晨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心里感到莫名的羞愧，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扫了办公室一圈，好在办公室里就她一个人，没有人会注意到她情绪上的变化和失态的举止。但是，她还是从坤包中取出化妆盒，给自己满是红晕的腮上上了一层粉，借以掩饰自己的慌乱和紧张，以免有人进来撞见。

补完妆之后，她再次靠在沙发靠背上，微闭双眼，努力想让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但是，她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不经意间，她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咚咚地几乎跳出胸膛，渴望见到周黎明的心情更加急切……

一时之间，汪雨晨感觉，今天晚上如果见不到周黎明，自己恐怕会发疯，夜里很可能会彻夜难眠，可是此时此刻见到了周黎明又能怎样呢？又该如何面对周黎明呢？还有，她又该以什么理由去拜见周黎明呢？想到这，她的脑海中更加紊乱，心一下子飞出很远很远……

像她这样年龄，按理说早该成家立业结婚生子成为**，就算不结婚，最起码应该找个男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但是她没有。

也许是受那次失败恋爱的影响，她现在不相信任何男人，不想面对任何男人，确切地说，她不想谈恋爱，也不敢谈恋爱，她怕再受到伤害，她总是感觉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男人，没有一个能值得她信赖的，没有一个可以值得她托付终身的。因此，她一直没有恋爱。

这些年来，也有不少的热心肠人做过她的红娘，给她搭桥牵线介绍男朋友，应该说，他们给她介绍的男朋友中，不乏长相潇洒，条件优异者，但是那些人当中，没有一个能打动她的芳心，对于那些男人，她总是提不起来兴趣。眼看着自己身边的女友一个个名花有主，都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她依然是孤身一人。为此，她伤感不已，她也曾经做过深刻地反思，寻找自己对男人不感兴趣的原因。

通过反思，她发现自己并不是禁欲主义者，而是自己心中已经装着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对她有知遇之恩，提拔了她的周黎明，就是因为她心中有了周黎明，再也没有男人能挤进她的心中，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总是拿那些男人和周黎明比，比较的结果是，那些人根本不能和周黎明相比。如果把周黎明比作人中龙，那些人不过是一只虫。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剃头匠的担子一头热罢了，因为周黎明和自己都不是一般人，周黎明是市委常委，常委副市长，就在今天又荣升为市委副书记，市人民政府代市长，而自己是团市委书记，自己和周黎明都是在机关里混的人，都必须顾及自己的身份和影响。一旦他们之间闹出什么绯闻，就会彻底葬送一个人的前途，不，是两个人的前途，她和周黎明两个人的前途。因此说，她虽然对周黎**存好感，虽然对周黎明产生爱慕之心，但是，她不敢向周黎明表达，不敢逾越雷池一步，而且周黎明也不敢逾越雷池一步，虽然周黎明已经和前妻离婚，但他身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红颜知己梅林，如果再和她搅和在一起，就会落个作风不正的坏名声。这一切的一切，注定她与周黎明不会有什么结果，即使有的话，他们的关系只能局限于两种，一种是上下级的同事关系，还有一种就是情人关系。

鉴于如此，汪雨晨十分清楚自己和周黎明的未来，她与周黎明必须浅尝辄止，她对周黎明绝对不能有其他奢想，但是，她又不满足于此，她多么渴望能和周黎明发生点故事，多么渴望离周黎明再近些，那么，她的选择只有一个，就是去做周黎明的情人，可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做周黎明的情人，而且她也不知道周黎明需要不需要她这个情人，就算周黎明需要她这个情人，但是她又不知道周黎明敢不敢接纳她这个情人，她更不知道做了周黎明的情人之后会是什么样。可她又不愿这样徒自受相思之苦，就这样停下来。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奇怪，明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就不知道悔改，明知道前边是万丈悬崖，可还是往前走，纵使摔的粉身碎骨，也不会回头，总是希望奇迹发生，现在，她就希望这种奇迹能在她和周黎明之间真真切切地发生。

但这种奇迹对她来说，简直是大海捞针，太过于渺茫。

不过，今天晚上，她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周黎明一面，哪怕是一面，哪怕向周黎明说一句祝福的话也成。但是，她和周黎明只是上下级和同事关系，实在找不到拜见周黎明的理由。

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汪雨晨混乱的脑海中才理出一个头绪来。她预感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人为周黎明摆庆功宴，于是，她的脑海开始飞速旋转，思索今天晚上谁会第一个给周黎明摆庆功宴，思来想去，汪雨晨预感第一个为周黎明摆宴庆贺的人应该是江东区区长张道华，因为张道华和周黎明是好朋友，而且张道华又是周黎明最信得过的下属，因此她断定张道华今天晚上一定会为周黎明设宴庆祝。于是，她掏出手机，给张道华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张道华那浑厚而带有戏谑的声音：“稀客稀客，没想到我们滨海市机关大院第一朵金花会给我打电话，荣幸之至啊。”

汪雨晨笑着答道：“我一个小小的团市委书记，怎敢在张大区长面前指手画脚，今天给张大区长打电话，主要是想向张大区长请示点事，顺便汇报一下工作。”

张道华停止了调侃，一本正经地问道：“汪书记请说，什么事？”

汪雨晨直奔主题，问张道华道：“我想问张区长，今天晚上是不是为周市长设宴祝贺？”

张道华知道汪雨晨是周黎明举荐的干部，在某种程度上，他把汪雨晨归到了自己的阵营里，所以，他没有隐瞒汪雨晨，告诉汪雨晨：“是的，汪书记，我已经和周市长联系好了，今天晚上在汇丰园为他设宴祝贺。”

“都有哪些人参加？”

“霍金生书记、朱良玉市长、谢龙瑞，还有……”

听说张道华已经为周黎明定下来了祝贺地点和确定和赴宴人选，汪雨晨开始恳请张道华：“张区长，我也想加入你们的酒宴，借花献佛，不知道张区长是否愿意？”

张道华道：“欢迎之至，晚上六点，汇丰园‘水云间’。”

“好的，晚上六点，汇丰园‘水云间’，不见不散。”放下张道华的电话，汪雨晨心潮澎湃，激动不已，为自己能找到见周黎明的正当理由而高兴。

周黎明是在下午三点二十八分接到张道华电话的。

本来，周黎明是有顾虑的，想以刚任职太忙为由拒绝张道华，让张道华先缓一缓，等过一阵子时间时机成熟再为自己举杯庆祝，但是张道华告诉他，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而且他告诉周黎明，他已经和市纪委书记霍金生、新来滨海市挂职的副市长朱良玉、市政府秘书长陈振江、新管会主任谢龙瑞都约好了，大家都已经辞去晚上的活动，就等着晚上赶到汇丰园为他庆贺了。

如果光张道华和谢龙瑞两个人，周黎明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把宴席给辞掉，但是今晚的宴席不仅牵扯到张道华和谢龙瑞两个人，还牵扯到霍金生、朱良玉和陈振江等重量级人物。

在今后的工作中，他和霍金生、朱良玉和陈振江打交道最多，接触最频繁，他必须和他们打成一片，取得他们的支持，把他们拉入自己的圈子里。基于如此，他不能拒绝霍金生、朱良玉和陈振江等人。

再说，经过这些官场的历练，他深知酒场的威力和重要性，可以说，在官场上什么场不讲，必须讲究酒场，官场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酒场，就是人情场，人情面子不熟，你想在官场上一展手脚，有番作为，那无异于凡人登天，门都没有。

周黎明之所以对官场哲学了解如此的透彻，是因为他在这方面吃过亏，这个道理正是他吃亏之后总结出来的一套官场哲学。

一切还得从周黎明调到滨海市做副市长时说起。

周黎明当初从省政府办公厅调到滨海市任副市长的第一天，就接到了数十个为周黎明接风洗尘的帖子，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宴请周黎明，提出要为周黎明接风，大家的热情劲让周黎明感动的差点找不到东西南北。

说句实在话，面对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听到一句句温情地祝福和要求，周黎明实在找不出来推辞的理由，也没有推辞的勇气，好在当时送周黎明赴任的时任省委组织部副部长老谭为周黎明解了围，说上任第一天应该由市委出面接风，周黎明才得以找到谢绝的理由。

但是第二天，滨海市各县区书记、各局科委的局长处长及滨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通过不同的中介人找到了周黎明，请柬就像雪花一样飘到了周黎明的办公室里，请客的队伍足足排成一个加强连，大有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的架势。

那阵子，周黎明几乎天天泡在酒场里，整整连续泡了一个月，直泡得周黎明头痛欲裂，胃酸肚涨，可后面排队的人还是怨声载道，好像晚几天和周黎明吃顿饭他们头上的乌纱就会不保一样。

说句实在话，周黎明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他开始慢慢厌烦，最后，周黎明实在是不厌其烦，拍着桌子骂秘书：“我是一辈子没喝过酒还是咋的，要你天天给我抱来个酒坛子。”就是因为这句话，周黎明开罪了不少人。

当然，他们还不敢把气撒到周黎明身上；但是那些从上面各个角落打电话给他们做经纪的人不干了，他们在背后说周黎明不识抬举，尾巴翘得太高了，为此，不少人旁敲侧击语重心长的提醒周黎明，到基层工作必须和群众打成一团。

什么叫打成一团？难道天天和他们吃喝玩乐就叫打成一团了吗？所以，对于那些善意的告诫和背后的那些风言风语，周黎明置若罔闻，结果，周黎明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开展不了工作，甚至进入不了角色。

从那时起，周黎明才充分认识酒场的威力，也是从那件事上，周黎明总结出来了一条亘古未有的定律：在官场上，酒场的威力绝对不能小视，酒场有时候比开常委会还管用，尤其在基层，这条定律百试不爽，亘古不变。

现在回头审视周黎明走过的脚印，可以说，在他走过的脚印中，每个脚印中都蕴含着圆滑世故的操作。当然，这也是所有在官场上混的人失去很多东西之后才总结出来的亘古不变的真理，永恒不变的官场哲学。

从那以后，对于那些温情的祝福，暧昧的恭贺，假意的奉承，刻意的暗示，还有那**裸的吹捧，周黎明虽然深恶痛绝，但都是欣然接受。

所以，在听说霍金生、朱良玉和陈振江三人出席今晚的宴会之后，周黎明沉默了一下就答应了张道华，说晚上六点准时到汇丰园赴宴。

周黎明本来打算晚上去梅林的住处，和梅林分享成功的喜悦的，既然答应了张道华，只好打电话给梅林，说张道华他们给自己安排好了场，不能不去。

梅林虽然有些失落，但仍然善解人意地说：“公场要紧，你去参加他们的场吧，不要管我，再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为此，周黎明感动不已，告诉梅林，说自己晚上一定会尽量早赶回来，让梅林给自己留门。

下班后，周黎明和孟宪良一起来到汇丰园，被热情周到的服务小姐领到豪华套间“水云间”。

“水云间”里，霍金生、朱良玉、陈振江、张道华、谢龙瑞和汪雨晨都已经到了，霍金生、朱良玉、陈振江四人坐在棋牌桌前打一种叫升级的扑克牌，谢龙瑞、汪雨晨和另外两个人在旁边观战。

见周黎明他和孟宪良进来之后，霍金生他们放下手中扑克，站了起来，把周黎明让到圆桌前，分宾主坐下。

众人分宾主落座后，服务小姐便上茶、递热毛巾，态度热情，服务周到。小姐端了酒水过来，周黎明扫了眼汪雨晨，道：“给小汪拿**红酒吧？”

张道华道：“一律白酒，一律白酒。”

周黎明再次扫了眼汪雨晨，道：“小汪是女同志，还是自便为好。”

汪雨晨接过周黎明话道：“既然周市长让我自便，我就喝矿泉水。”

既然周黎明做出安排，张道华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同意汪雨晨喝矿泉水。

上菜后，霍金生首先举杯站了起来，道：“今天我们聚在一起，首先是为黎明荣升市长之位表示祝贺的，因此，这一杯酒是我们大家一起敬黎明的，来，大家干了这杯。”大家一齐起立，一时之间，水云间内，觥筹交错，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