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夜宿青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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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十五日,妄渡峰——七煞海第二层欲海的尽头,坐落于魍魉地界最南端与悲海的交界处。这山,不过普通的山,白日里奇石兀立,苍翠峭拔,云遮雾绕。一入夜,却悉数笼罩在诡异浓重的浩渺暮霭中,仿若与整个世界隔绝起来。偶尔从远处传来阴森鬼魅的鸦叫声与婴啼声,或长或短、或远或近、或尖锐或沉闷,教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此刻,妄渡峰上唯一给予人夜宿方便的青云庙内,一座无头石佛、一堆篝火、一锅汩汩熬煮的清粥和一位头挽灵蛇髻、素面朝天,身着粗布衣衫却难掩倾城色的美人儿,龟缩在这一方天地,便是一处大千世界……

昨日,尚在杏园春色呼风唤雨。今日,便是这荒凉破庙的阶下之囚!人生际遇难料,教赫连流湘恨不能一把火烧了这腌臜地,出这口憋了整一日的郁闷气……可是,当她瞥见从寺外的雾霭中缓缓行来的那抹如鬼魅般阴气森森的白色身影后,所有的恼怒都化为唇角的妖娆一笑,悉数隐藏在了美丽的臭皮囊中。

华发如瀑的书生,苍白病态的脸、瘦削的身体、虚弱面相,端的是一副凡间最平常无害的模样。只有赫连流湘知道,这个男人——有多恐怖、阴狠、强大!他能单枪匹马独闯佛祖所居西方极乐地,亦无惧神魔一体、曾逆天吞佛的大孔雀明王,甚至是无人敢应的十八罗汉阵法,都能以极恶相轻松破除。

这六界九州,可与之匹敌者,还有何人?

正思忖处,书生已悄无声息来到身旁,清癯面容在火光掩映下泛着病态的红,整个人都充斥着沁人寒气。他骨节分明的手提着一只才猎杀剥皮的野凫子,那殒命的畜牲被割裂的喉间尚滴着淡红的血水,一股荤腥骚臭味儿扑面而来。

书生面上无波,手脚利索地将那野味架烤在柴火上,红色烈焰舔舐着皮肉内层的脂肪,发出滋滋的诱人声响。而后,他在熬粥的简陋石锅旁蹲下身,用漆木勺仔细搅动着稀寡的白粥,直至汤色粘稠。

赫连流湘静静看着男人将这一切做来如行云流水,却偏偏不符合他十八地宫幽冥之主的身份,倒有些养家糊口的凡夫俗子气。真正新鲜!

静默中,书生手上幻出一条明黄色的金丝软锦,那是隔绝阴阳气的地宫法宝。swisen.com他沉声一字,疏离冷淡:“花!”

兀自征愣的美人儿恍然忆起怀揣的物事,她用飘忽缠绵的眼神,欲语还休地诱惑着面前目光阴寒的男人,纤纤玉手缓缓解开襟前萝扣,在掏出锦帕包裹的灵山圣物时,若有似无地露出了贴身的翠色肚兜和一大片雪白酥胸。

谁知,杏园春色头把交椅这一番明晃晃的勾引与明媚春色,不仅无用,还换来书生头也不抬的一句戏谑言语:“你的这些手段若能一一教会她,且悉数用在本王身上……本王重重有赏!”

首战失利的赫连美人也并不气馁,趁着将双色并蒂花交付的时候,涂满火红蔻丹的纤纤玉指有意无意的剐蹭着男人修长手掌,千娇百媚的面容笑意妍妍,语调亦飘出了天际:“不知我主会将这旷世奇珍用在何处?用于何人……”

书生用金丝软锦慎重托着手中物什,使灵法催生,不过须臾之间,那枯萎的莲便化作一粒莹莹碧绿的精元,所有药性皆吸附其中。而后,他将手里费尽千辛万苦强夺来的,由灵山禅定池水耗费百万年光景所哺育的奇珍,直接扔进了熬粥的石锅……在氤氲的水汽和灼热的温度中,那精元渐渐融入每一滴粥米、每一涓水,直至消失不见。

“哎!”赫连流湘大惊,但已制止不及。她一双杏眼在狭窄空间内睃巡数遍,直至再不见第三者的身影,才怀揣着复杂心情,暗暗忖度道:幽冥之主行事,真正出人意料!

一切事毕,书生起身,无视她媚眼纷飞的诸多挑逗,径直走到破损石像正前方的位置,结跏趺坐,双目微闭,便如禅定的佛,兀自养起神来……

有意思!美貌妖狐唇角弯弯,含嗔带媚的目光放肆在书生略苍白的脸庞和看似瘦削、却蕴含无穷灵力的身体游走、抚摸,灼热视线足以将一切焚烧殆尽。

良久,在这灼热视线里波澜不惊、欲念不起的书生,忽而启唇,如自语般低声道:“本王心仪一女子,为了得到她,使了些强硬手段。如今,她惧怕本王,不肯乖乖就范……依赫连书寓之见,本王若要使之屈服,该当如何?”

此一语出,赫连流湘惊诧不已。强大如幽冥之主,竟会为“情”字所扰,真正让人侧目!

书生双目仍旧闭合着,仿佛不曾言语过般平静如初。他苍白的脸庞在皎皎月光下透着一股让人发凉的寒气,偏偏浑身沐浴在一层玄黄光晕下,是魔、是佛,还是神,让人分辨不清。

良久未闻只字片语,男人续道:“杏园春色纵横六界欢场多年,其当家人亦是声名在外,想来应有解决之法!”

久经欢场的女子倒似被这情爱问题难住了,一时垂首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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