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人间自是有情痴（2 / 2）

王城之上，褒姒见烽火接连而起，可怜的褒姒，她都不知道这烽火是何含义，转头对丈夫说：“大王，不要再以这等无趣的烟火来卖弄了，臣妾真的不爱笑。”

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周幽王则深情的道：“爱妃勿急，这只是开头，慢慢看，好戏还在后头呢！”

王城附近的诸侯，一见狼烟，以为王都遇险，这烽火冲天的样子，估计是犬戎打过来了，各地诸侯一见警报，果然带领本部兵马急速赶来救驾。几处兵马暄天，征尘四起，褒姒见此景，竟然心情大好，幽王一见有效，不禁精神大震，此刻，已经有诸侯军队到了骊山脚下，却连一个犬戎兵的影儿也没有看到，只听到山上一阵阵奏乐和唱歌的声音，一看是周幽王和褒姒高坐台上饮酒作乐。幽王派人告诉他们说，辛苦了大家，这儿没什么事，不过是大王和王妃放烟火取乐，诸侯们始知被戏弄，怀怨而回。褒姒见千军万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堂堂社稷锐士，王朝兵戈竟被如同儿戏一般的愚弄，觉得十分畅快、好玩，禁不住嫣然一笑！

那是什么样的一笑啊！美人如玉，娇颜轻展，直让这江山失色，百花含羞，黛眉斜佻，樱唇轻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骊山之上响起，如百鸟朝凤清唱，也如仙乐自天庭直透九霄传到人间，那样的一笑，令任何男人震惊失魂，令任何女人羞愧不如，令这江山胜景失去光华，令这人间鱼雁无声，花月低回。

姬宫泩痴痴的看着这一笑，心中豁然开朗，仿佛偿还了千百世前的一场夙债！

几十年独掌江山，在这一笑之下，姬宫泩竟然觉得都是一场笑话，都是虚幻的，唯有这一笑才最是真实！

诸侯兵已经走了，一同离开的还有申候的心腹。只有姬宫泩还沉浸在褒姒的那一笑之中，在那绝世容颜上，在那艳绝千古的一笑之中，姬宫泩仿佛看到了一只玄鸟在九霄轻舞，一会如闪电般轻掠不见，一会又在梧桐之巅冷艳的漠视这天地洪荒之中的一切！

这只玄鸟从没有说过一句话，冷艳如霜的面容，让人心疼，也许这世间生灵皆苦，但是总得苦中作乐啊，生命还得继续，纵然明天仍是轻贱低微的如同蝼蚁，但是此刻，一笑又何妨，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听闻你受伤了，听闻你有血脉在延续，千百年来，我在天地之间找了好久，在大劫之中像个笑话、像个玩偶一般，辛苦挣扎，那一世过的那么辛苦，别人不知道为何，其实，我只是想找到你，听你说句话，拈一缕春风解开你那如霜的容颜，看着你在这烟火红尘之中，好好活着，或者，带你逍遥世外，游乐苍穹！只要你敞开心怀，让我看到你的心！

姬宫泩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些，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褒姒的那一笑，也仿佛打开了多年被闸门紧紧关锁的情感，命轻如尘，身不由己，好像曾在天地之间亡命的躲避天敌，好像曾在最可怕的法宝下重伤挣扎，也好像曾经怨恨这世间的一切！这一世，自己貌美如花，却像件货物般被送来送去，没有爹娘，没有亲人，只能委曲求全，这个老男人，就是自己全部的依靠，他对自己很好，但是，有什么关系呢？这生命如此轻贱无趣，周围的一切都是这般可恶！我多么盼望能够有一天，我会在这燃起大火的王宫，化身成为一只玄鸟，自由自在的在天地之间低回穿掠，拂过人间青山绿水，长街短巷，趴在房檐屋角的燕窝里，慵懒的看着这苍生忙碌的生活，轻松时睡个觉，下雨时掠地低飞，寒来出去寻找春的气息，花开回到温馨的燕窝里，闲看这人世几度沧桑。你瞧这檐下人家，去年还钟鸣鼎食，今年春回，却已落魄，你看这个荒芜的小村，渐渐变成繁华的郭镇，而我，只是一个看客，不为这人世悲惨而哭，也不为这苍生喜乐而笑。

笑着笑着，褒姒也泪流满面，下人都不敢出声，趴在地上，低着头，生怕被大王和王后迁怒。天地间一片寂静，鸟无言，虫无语，偶有清风拂过山林，却更加映衬出这天地深深的寂静。两个泪流满面的人，各自沉浸在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思绪之中。

好久，好久，当清风吹干了满面泪水的时候，宫泩和褒姒也都回过神来。轻轻的把褒姒拥在怀中，宫泩轻道：“我好像已经找了你好久！”

褒姒无语，仍旧是那副漠视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的样子，宫泩轻轻一叹。也许自己可以把这人世间的一切都给褒姒，但是，也无法换来褒姒真心的展颜一笑。万里江山，锦绣荣华，都比不上凡夫俗子、村夫村妇辛勤劳作归家后，见到亲人后真心高兴的那一串笑声。就像那冷傲的站在梧桐之巅的玄鸟，美艳的身姿令人迷醉，可是别人的迷醉跟玄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玄鸟不是为了别人的喜欢或讨厌活着的，很快，她就会飞走，不会理会是否有个人曾经那么迷醉在她的身影里，曾在她飞走后，还辛苦找了她很久。

那一把烽火后旬月，宫泩把该给褒姒的都给她了，王后之名，太子之位。宫泩好似换了一个人，他感觉自己好像觉醒了什么意识似的，这世间的一切在他眼中仿佛都变了一种意味，但是仔细想想，好像又没有什么变化，自己仍旧讨厌这江山，褒姒仍旧不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