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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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赶往延禧宫,就见奴才们有条不紊的忙活着。

说来也是,马佳氏已经生育过好几次,别说她自己经验十足,便是跟前的奴才们都是经惯了的,毫无紧张之色。

产房安置在东暖阁,这房间原本住着一个小庶妃,一场风寒后去了,就一直空着,时不时的被人挪用。

顾夏立在前头,看着延禧宫一水貌美的小庶妃,立在她前头给她请安,不由得庆幸景仁宫只她一个,要不然这么多人,也太热闹了些。

想到这里,不由得想起,后宫中好像就她一人的宫殿是空着的,包括承乾宫,里头都住着好几个庶妃,毕竟六宫就这么大,满打满算要塞进去那么多妃嫔,自然挤得慌。

现在还好呢,等到以后,时日久了,才叫真的挤,希望她的景仁宫不要有人住进去。

产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偶尔会有嬷嬷轻声细语的嘱咐着什么。

“庶妃怎么样了?”

顾夏冲侯在门口的小宫女招手,示意她进去看看。

那小宫女冲她行礼过后,才掀开帘子进入产房,里头的动静也就泄露出来。

“……开两指,庶妃多走走……”

传出来的话略有些不清晰,顾夏索性起身,往产房里头走去,她没那么多忌讳,知道产妇并不晦气,也不会招惹晦气。

进去一看,马佳氏穿着中衣,在大宫女的搀扶下,缓缓的走动着,猛一下停了,顾夏知道她这是突然阵痛,有些受不住,等这一波阵痛过去,她便又会散步,这样有助于开宫口。

当初她也是在闺蜜的搀扶下,虽然痛的跟刀劈似的,到底心中有无限希望,一点都不觉得难熬。

甚至隐隐的有些欣喜,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孩子,这种期盼感是无与伦比的美妙。

马佳氏见她进来,赶紧请安行礼,顾夏颔首:“你如今特殊,不必多礼。”

说着环顾着周围,仔细的打量着,看是否有遗漏的地方。

有个接生嬷嬷在整理床铺,许是觉得她来了,众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眼光余光总觉得暗色一闪而过,那嬷嬷顺手塞进去什么东西。

顾夏微怔,她在看护马佳氏期间,是容不得一点差错的,再一个也敌不过良心,朝沈嬷嬷颔首,冷声道:“去,将铺被掀开我瞧瞧。”

她这么一说,马佳氏以为她故意为难,心中有些不虞,忍着腹痛笑道:“不敢劳烦嫔主……”

朝身边的大宫女一使眼色,她就知机的上前,小心的掀开铺被。

除了那嬷嬷,其他人心中对顾夏都有些看法,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给人添堵,平日里的慈悲都是装出来得不成。

还是说,想要做什么手脚?庶妃落到她手里,今日怕是悬了。

马佳氏也是这么想的,她坑过这位大名鼎鼎的熙嫔,对方并没有照着她说的做,说明已经看出她的不良用心,今日落到她手里,特意报复也是应当的。

只她的情况,却容不下这种报复。

她的赛因察浑已经没了,腹中孩子不容有失。

“妇人生子,不知要耗多久,嫔主还是去外头休息吧。”虽然柔柔笑着,但是眼底深处包含着不耐。

她话音刚落的功夫,便响起一阵抽气声,马佳氏不明所以的回眸,就见铺被下头,有一个褐色的荷包,一条小蛇探头探尾的,都快要挣脱出来了。

银环蛇。

纵然还是幼蛇,可身上的白圈谁都认得。

何其阴毒的心思,她会在这里头住上一个月,这蛇在她床上,她生孩子,哪里少的了血腥气?

诛心玩意儿。

马佳氏这会子扶着大宫女的手跪地叩头:“嫔主救命之恩,嫔妾没齿难忘,若非嫔主……”想到后面的可能,马佳氏心中后怕,鼻头一酸,险些落泪。

银环蛇毒性强劲无比,任谁被要上一口,也是神仙难救。

顾夏摆摆手,也有些后怕,这是她头一次担任差事,若这蛇在马佳氏生产的时候咬伤她,一尸两命的罪名就扣到她头上去,那可真是辩无可辩,非得吃瓜落不可。

这揭开别人的阴谋,又平白得罪人,真真的令她左右为难。

罢了,算是为前世的孩子积阴德吧,愿他投个好胎,顶好的还来做她的孩子。

“行了,你统统的检查一遍,莫再出这样的纰漏才是。”顾夏捏了捏眉心,肃颜看向一旁的嬷嬷:“拖出去,交给慎刑司。”

后头的事,就不用她操心了。

那嬷嬷被拖出去,只剩下一个接生嬷嬷,显然是无法独自接生的,幸好还有备用的,免的她为难。

马佳氏是经产妇,生孩子的速度很快,刚检查过宫口开全,没一会儿就听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听着这声音,就有小宫女出来报喜:“恭贺嫔主,是个六斤的大胖小子,还请太医进去检查呢。”

顾夏朝着一旁的太医点头致意,让他进去看看马佳氏的情况,和小阿哥的情况。

马佳氏的命真好,估摸着是易孕体制,生孩子跟下饺子似的。

沈香雨小心翼翼的觑着熙嫔的神色,怕她心里不高兴,这添了小阿哥是喜事,却是别人的喜事,与她无干的。

太医不过片刻便出来,躬身在一旁禀报:“庶妃并无大碍,只是生完小阿哥有些血虚,好生养着便是。”

顾夏等不及问:“小阿哥呢?”

那太医露出浅浅的笑意,她还是这般心急,柔声道:“小阿哥重六斤,是个健康的孩子。”

轻轻的点头,既然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这时候产房里已经收拾干净,顾夏眼角余光瞧着她们将胎盘埋在喜坑中,这才起身往产房走去,劳累了大半天,总要看看自己的成果不是。

产房里血腥味有些重,马佳氏躺在那里,脸色蜡黄,头上编的辫子被汗湿透,这会儿正在包头巾。

见了她连忙颔首示意,见她好奇的望着孩子,就冲奶母点头,抱给她看。

小阿哥红彤彤皱巴巴的,小手握成拳头,横放在耳边,撅着小嘴满脸不高兴。顾夏摸了摸,他的小手便条件反射的握住她的指尖,能把人萌的心都化了。

顾夏又给他的小襁褓整了整,含笑夸赞。

“果然健康又可爱,你好生养着,本宫这便要回去复命了。”

顺利生下还不算完,还要跟太皇太后汇报工作呢。

去慈宁宫走一趟,天已经黑透了,顾夏躺在软榻上,累的连晚饭都不想吃,感叹道:“马佳氏生孩子,我忙前忙后累的跟狗一样……”

挠了挠瓜娃子的下巴,有气无力的逗它:“你说是不是呀~”

“汪汪汪汪~”多挠几下,好舒服。

“喵喵喵~”铲屎官,看朕!

“叽叽叽叽~”挠我呢,我最聪明~

三小只全都凑上来,疯狂的摇摆着尾巴,伸着小舌头要舔她的手,突然瓜娃子神色凶狠,对着她的手表情凶厉的龇牙咧嘴。

“汪汪汪!”

顾夏听出它声音不对,试探着将手指又伸到奶豆儿鼻子下头,奶豆儿这小猫崽也跟着表情凶狠,爪垫上的指甲都伸了出来。

不由有些愣怔,这三小只时常吃绿雾氤氲过的东西,养的鬼精鬼精的,只长脑子不长个子。

这会儿,都表现的不正常,那说明她在何时何地碰过脏东西了。

可她一下午就坐着喝茶,以她灵敏的观感,并没有发现茶水有什么不对,马佳氏那里,她都是立在一旁指挥,太皇太后那里,就赏她绣凳坐,并茶水一碗,她没有碰。

脑海中浮现的一副场面,让她脸色变了。

小阿哥握过她的手,她替他掖过襁褓。

若真是如此,那么小阿哥危矣,说了要替孩子积阴德,她能护着这孩子的时候,便会护着。

“来人,更衣。”

香襦有些疑惑,却还是乖巧的上前,替她从衣柜中寻衣裳,顾夏想着,孩子那么稚嫩,一点风吹草动都经不得,还是越早越好。

“哎哟。”

顾夏走的有些急,刚转过屏风便撞上人了,一瞬间她就知道是谁了,刚好撞进对方的怀里,鼻子这会儿还酸着呢。

仰头看向明显有些愉悦的康熙,顾夏来不及解释,拉着他就走。

康熙满脑袋问好,有什么事值得她这般冒失,连请安都顾不得。

“去请几位太医到延禧宫去,以最快速度,莫要耽搁。”留下匆忙的一句吩咐,顾夏牵着康熙的手,一阵风似的远去。

他震惊的发现,他挣不开她的手,虽然说没有认真用力,可男人和女人之间,是有天生的力气悬殊,并不能轻易改变的。

顾夏脚步匆匆,发现他的抗拒,这才回神,有些羞赧的松开手,歉然道:“事出突然,臣妾不敢耽搁,冒犯您还请恕罪。”

“无罪。”他哪舍得治她的罪。

将刚才自己的发现细细说出,顾夏这才缓了一口气,最后罪名落不到她头上,她便满足了。

康熙神色冷厉,这次不用她扯着往前走,自己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一般快速,恨不得直接飞到延禧宫去。

若这一次的事查出来是真的,那么他前头经历那么多次丧子之痛,竟都不是天意,是人为吗?

简直胆大包天!

顾夏小跑跟在他后头,她本来想抱着瓜娃子,可是想想,三小只若是暴露在人前,被人钻空子弄死的概率太大了,她有些舍不得。

但凡使手段,是肯定会被查出来的。

太医院那些太医,并不是吃干饭的。

两人行色匆匆的往延禧宫赶,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睡下了,整个宫室静悄悄的,梁九功上前叫门,叫乱了许多人的心。

万岁爷深夜来此,怕不是也看马佳氏,她不能侍寝,她们的机会就来了。

一时间都匆忙的寻衣服,收拾妆容,等众人到的时候,就听到康熙的怒吼:“早先在做什么?竟毫无察觉。”

门口的小庶妃心中一突,迈了一半的脚步停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被身后的人挤了一把,哎哟一声跌倒在地。

“滚!”

康熙瞧着她们花枝招展的样子,心中怒不可遏,他的孩子正在受苦,她们只想着争宠,不如熙嫔半分。

“熙嫔,把孩子抱上,走吧。”

留下愣怔的众人,顾夏神色僵硬的抱着手中的襁褓,没一会儿胳膊就僵硬起来,酸痛的厉害。

看着盛怒的他,她有些害怕,弱弱的开口:“万岁爷,臣妾不会抱,您等等我别走那么快。”

康熙停住脚步,没有转过身来看她,顾夏一时也顾不上他,在沈嬷嬷的指导下,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抱住襁褓,这才快步走上前,跟他并肩而行。

怀里的襁褓软的不可思议,小小的一团缩在怀里,能引出她内心深处所有的柔软。

眼角余光瞥到康熙,她顿时有些怔住,若她看的没错,他的眼眸中有水光闪烁?他心疼孩子,哭了?

这比她在产房看到银环蛇还令她诧异。

许是怀中抱着孩子,心还软着,在深夜中见到康熙脆弱的一面,她的心更是又软的一塌糊涂,他是一代帝王,可在这一刻,他是一个缅怀自己早夭孩子的父亲。

这么一想,她内心深处的柔软如潮水般褪去。

“我可真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顾夏在心中感叹。

匆匆回到景仁宫,面对张着嘴,只知道嗷嗷哭的小东西,顾夏手足无措,这小东西是怎么了?饿了尿了拉了?

沈嬷嬷虽然年岁大,可也没有生养过,也是一脸无措。

最后还是海宁这臭小子上前,熟练的打开襁褓,摸了摸尿布,给两人一个总结:“小阿哥尿了。”

然后呢?又不是她生孩子,她一丁点的东西都没有准备。

最后将她擦头发的布巾叠成长条状,给小东西当尿布用。新从织造局要来的,还没有使用呢。

马佳氏挑的奶娘也没用,连夜拿着腰牌,去内务府要奶娘,还得临时挑,一下子忙活到半夜,睡也睡不安稳,总挂心着孩子。

“你自己倒跑的快,留我照顾你的孩子。”顾夏在心中嘟囔,孩子一抱回来,康熙便回乾清宫去了,今儿发生的事,着实令人不寒而栗,不调查清楚,谁也不能安心。

这后头还有两个孕妇呢,总得找出幕后元凶来,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第二日一大早,就听到小阿哥嗷嗷的哭,他可真健康,哭起来狼吼鬼叫的,魔音穿耳。

顾夏觉得自己睡的很累,瞧了一眼外头,天色不过泛着鱼肚白,离亮还早着呢。

就跟她隔着一个屏风,丁点声音都挡不住,打了个哈欠,两只眼睛又酸又涩,跟梦游似的起身,听到那边悉悉索索的声音,约莫是奶母在喂奶呢,小家伙已经不哭了。

顾夏去看,就见小东西握着圆嘟嘟的小拳头,吭哧吭哧用尽全身力气般,脸都憋红了。

“吃奶都能闹这么大动静,可见是个健康的,这就好。”打了个哈欠,今天又不用去请安,索性又倒床上睡去。

“小阿哥喂完奶抱过来,和本宫一起睡。”脚步顿了顿,顾夏又摇头:“你哄她吧,不必抱过来了。”

这是别人的孩子,她若是把自己的心暖热了,早晚有还回去的一天,她又该如何是好。

徒增离别伤情。

待一觉睡醒,已是日上三杆,疲惫顿消的感觉让她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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