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妃筵图卷第二卷魅影重重81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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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寐生对身旁的朱青行礼致谢,“多谢朱青少主相救!小的感激不尽”。

朱青谦逊地回道:“你是母亲的男人,算得我的半个名义上的父亲。无需如此多礼”。

他的这句话把寐生惊的无言以对,这真是一对奇葩的母子啊!

哪晓得魔姬一听得这话,眼神顿时就一变,犹如晴天突变暴雨,那眼里划过一丝狠厉!犹如电闪雷鸣。

“放肆”。她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此时夹杂着愤怒,听起来还是那么妩媚,却是带着杀气。

朱青暗道糟糕,他不小心触碰到了母亲的禁忌了!于是连忙跪地求饶:“母亲,孩儿口不择言!孩儿有罪”。

“做错了事情,说错了话,就得受罚”。魔姬虽然斜靠着,但出手极其迅速,在闪电间“啪”。一巴掌拍在朱青的左脸颊上。

朱青那英俊的半边脸顿时就红肿起来,他不敢捂脸,依然跪趴在地上,没有应声,他的鼻间嘴角已经渗出血来。

“知错吗?”魔姬冷冷地道。

“孩儿知错,母亲教训的是”。朱青像是一只温驯小绵羊低头认错。

魔姬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慢慢雨转晴天。道:“你先下去吧!那三个人的势力先查着,但也没有必要去花费太多精力。我们的重心还是无头将军那遗失的头盔”。

寐生听到魔姬提到头盔二字,心头大惊!难道她去伏尸岭就是为了这?祖桓交代他寻找头盔,魔姬也是如此,看来这个遗失的头盔非同小可啊!他本来已经将这件事情遗忘了,现在被魔姬提到,他又想起了无头将军祖桓的嘱托。看样子,斛律府的秘密很多啊!这个头盔自己可不能轻易放过了。

寐生静静地跽坐在地上,从朱青惹怒魔姬到现在朱青离开,他没有多言半个字,他不敢,也没有必要。

魔姬站起身来,往寐生走去。高跟鞋在地板踏出咚咚的声音,她来到寐生跟前,蹲下身,左掌轻轻印在寐生的小腹处。顿时升腾一股淡紫色的光晕。寐生原本想要隐藏内功,但想想,若是没有突破,魔姬见在他身上得不到快感,搞不好会直接杀了他,还是顺其自然吧。

“哦?你果然不出我所料,已经突破到了炼气位!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魔姬惊喜地道。

“小的哪有没有实力,也愿为主人赴刀山火海!以报救命之恩”寐生叫道。

“咯咯,哪有那么夸张!奴家只要你为我赴乳山,下穴海”。魔姬咯咯直笑。

寐生的恭维和讨好的话,她这老辣的江湖人怎么会不知,但这话听起来,还是比较受用的。

“我喂你吃了欲蛇丸,算算日子,再过一个月就得发作了吧。咯咯,倒时候你欲火焚身,奴家要好好地宠幸我的小男奴一番”。

寐生只得应道:“小的命就是主人所救,任凭主人随意处置”。

魔姬又回到原位,静静地侧身斜靠在木榻上,她双腿交叠,曲线毕露。展现着婀娜的身姿。那如流云一般的紫发从后背披散下来,盖住了大半部分裸露的肩背,那如宝石般的双眼满含春水,长而弯曲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她红唇轻启,显得慵懒而性感。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让人琢磨不透啊!让人欲火焚身啊。

“知道吗?我一直在寻找一个时时刻刻都能令我发抖的男人”。魔姬那媚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寐生。

“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做到?奴家很期待呢”。她的舌头很长,伸出来可以舔到自己那尖尖的下巴,活脱脱的一只女妖精。

寐生看得心乱如麻。

见他不敢回话,魔姬似乎明白什么,道:“你先回去吧,斛律府中要行事谨慎,稍微风吹草动,你可速速禀报”。

寐生回去的时候,用迷踪术去了花间阁一趟,拿了谷灵花便又回了斛律府。

从他出来到回去,大约花了两炷香的时间。来到兰苑里,见秦娥正坐在桂花下的秋千上,旁边是她的那个丑孙女。

“夫人,怎会在此”。他很惊讶地问。

“怎么这么才回来呀?”秦娥一脸焦急地问。

“该不会是哪里耍去了吧?”。丑孙女张口便露出暴牙,寐生隔着空气都能闻到那股口臭。他真不明白,为什么秦娥这么贤淑的女人会有这么个玩意儿?

秦娥看了她一眼,:“怎么说话呢?”。

“祖母,他只是一个下人,干嘛要护着他?”丑孙女噘着嘴,愤愤难平,她似乎对寐生天生有一股成见。

“下人也是人,小小年纪,便学会分三六九等了!明天我要找你母亲好好聊聊了”。秦娥虽然性子柔,但对于子孙的教育却很严厉,她的威胁起了作用,让丑孙女顿时就哑言了。

寐生见他们二人停息了,便解释道:“回夫人的话,小的在路上遇见几个流氓,幸好小的机灵,跑了几条街才甩掉”。他看起来大汗淋漓,确实是奔跑过后的状态。

秦娥毫无怀疑,屁股从秋千上离开,走近寐生细声问:“没伤着吧?”。

“多谢夫人关心,小的无事”寐生给了她一个感谢的笑脸。

“夫人,这是花粉,您看看是否满意”。寐生从怀里拿出一个黄瓶递给了秦娥。

秦娥打开瓶盖,闭眼闻了闻,道:“可以。花间阁的东西向来都是这般好”。

“好了,大虫,你先休息去吧!明日随我去南郊的阡陌采桑去”。秦娥对寐生说。

第十一章夜探。

夜里,寐生抱枕难眠,他又想了很多,然而摆在眼前的局面尽是艰难险阻。

前有高远的目标,后有不确定的追杀,里有魔姬的人身控制,外有斛律府中的危险,现在又多了一个神秘势力的窥视!现在情况不如他所料那般按照自己意愿发展,从进了伏尸岭到现在,似乎步步皆错,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成果。他反思了一番,觉得自己现在不仅局面被动,自己的应对方式,也很被动。对所有人都是出于被动迎接的状态,缺少主动改变当前的局势的作为和构想。

今天要不是九子魔姬,估计又要成为另一伙人鱼肉,他的命运,似乎从来就被人抓在手里,被父亲掌握过,被仇人掌握过,甚至于被斛律骄摆布过。他人之间的博弈左右命运,他很不甘心!这一切的一切的根源,不仅仅是因为自身实力弱,还有就是,自己主动性不够强!缺少改变,虽然自己现在和当初的那个自己有极大改变,但归根结底还是在性格心术上的,在行事方法上,还是欠缺很多。

加上自己刚刚脱出太守府的桎梏,刚刚自我发展没几天又陷入了魔姬的掌控。

就环境来讲,他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里,缺少一个相对合适的环境。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超强的蛰伏心术和心态。可是就这种心态而言,依然只能被动受他人和局势影响,自己并不能按照自我意愿去改变什么。现在处于魔姬掌控下,他明白了,不能等待时机来找他了,应该自己主动去制造时机!改变当下对自己不利的环境,自己再也不能在和以前的自己那般了。

可以蛰伏,但不能一直蛰伏,可以适当吐信,推波助澜。

想想父亲何其聪明,何其勇武?然而过于依赖自身的优点,久而久之,反而会成为自己的缺点。父亲就是这样,才弄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现在近一年修炼的家传功,也让他明白阴阳互补,左右平衡,才是取胜之道。自己的优势是蛰伏,是谋略,但这样久了,会丧失锐气,进取不足,反而危险。

来要改变自己,改变自己想要改变的人事,不仅仅得扮猪吃虎,还要驱虎吞狼,蚕食鲸吞!战略和战术,都要提前制定好!该如何制定呢?寐生打算接下来,先解决战略问题。

想通了这些,寐生从身体到灵魂,都充满了干劲,他起身将内功修炼了一番,感觉武学状态好极了!他此刻有点难以忍耐,想要出手搏斗。

无头将军交代给他的事情,他之前差点忘记,现在被魔姬等人一刺激他倒是想了起来。将军遗失的冥甲头盔也许就被斛律山藏在府中!如果真的得到这个冥甲,按祖桓所说,或许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是不是可以趁着夜色,先探查一番。

子夜时分,寐生决定行动!他屏息内功,悄悄出了兰苑。

盛夏的夜晚并不宁静,由于府中有一个大池塘,所以虫蛙鸣叫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很多萤火虫在在飞舞扑闪。好不热闹。

寐生先越过了围墙,他的身高低于芦苇,所以正好藏在里面。望向对面秦娥居所,一片黑暗中亮着一盏小灯,显得无比安然。

“大约是睡了吧?”寐生本想去偷窥一下这个贵妇睡觉的美姿,但转念一想,还是任务重要。

斛律鹰现在是斛律府的首脑人物,他打算先观察一下其居所,看看能不能先发现什么线索。

他白天刻意记住了斛律鹰所住的位置,这便直接往他所在而去。虽然是夜里,但斛律府依然戒备森严,基本上十步一人。幸亏寐生的迷踪术出神入化,行走跑动,悄无生意,犹如夜间幽灵。

斛律鹰所在地方是处于斛律府中央偏左的位置,是一座高楼,很方便寻找到。

终于,他来到一座高大的围墙外,里面矗立着一座七层阁楼,看起来像是一座浮屠塔。墙外门口站立着两排持戈兵士,在月光的笼罩下,显得有些诡谲,犹如地狱之门。

“这个斛律鹰,还真是小心谨慎”。

寐生避开这些护卫,往另一侧围墙奔去。

站在围墙下,寐生前后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人后,便一跃而起,双手攀在墙沿上。他伸头往里面看,院子里黑乎乎的。阁楼的第一层正门前也是排列着两队兵士,各执着一盏灯笼,只不过没有一点动静,像是一个个活死人。

阁楼的第三层亮着灯,里面似乎有人影在闪动。

“莫非是斛律鹰在密谈?”寐生在心底猜想。

观察了片刻后,寐生忍不住想翻入墙内,可是他刚刚有所动作,阁楼里便传来一声低喝。

“谁?”。

被人发现了?。

寐生惊得立马收身,身体紧贴着墙壁往后退。

“有人”。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吓得寐生直冒冷汗,辛苦他行动迅捷,要不然还真会被发现。

护卫也被声音惊动了,纷纷在院子里四处寻找。可是翻来覆去,一无所获。

“果然是一只老鹰啊”。

如此守卫,寐生知道想进入阁楼是不可能的了,他自然选择了放弃,现在人生地不熟,不宜硬闯。一旦打草惊蛇,后面就难办了。

于是他选择退却,去别的地方转转。

阁楼里,斛律鹰正站在窗口,望着外面的夜色。他眼神爆发出橘黄色的神光,犹如一只夜枭,充满警惕,面色凝重。

“没有人?难道是我最近太累了,产生了错觉?可是刚刚明明似乎被人所窥视”。他揉了揉额头,眼中的神光慢慢暗淡下去。

“大人,好像没有人”。下面的兵士喊道。

“嗯。你们退下”。

他转过身子,对着席上的一名白面男子一脸歉意地道:“近日公务繁忙,难免有些敏感。小楼公公,见怪了”。

“斛律校尉机警如鹰,符其名曰啊!不愧是常侍大人器重的青年英才啊”。

小楼公公赞道。他的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白粉,甚至嘴唇上也涂着红,说起话来有些诡异。可他却是张进身边的红人。

“公公谬赞了”。斛律鹰道。

“咯咯咯咯!校尉不必自谦”。

小楼公公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紫金令牌,道:“关于陇梁郡的紧急事务,常侍大人吩咐我叮嘱校尉要严刑峻法!揪出那些贪赃枉法的人!还陇梁一片清明!

这是盘龙令,见此令,如见魏主!校尉要妥善保管,谨慎行事!““请公公转告常侍大人,务必放心,卑职定不辱使命”。斛律鹰接过令牌,双手抱拳道。

此时他的心里可是说是激动万分,拿到盘龙令,就等于成为了常侍大人的真正心腹之人。不再只是一个办事跑腿的了。

“看样子,陇梁那边事情突发,万分棘手。要不然常侍大人也不会让我暂时放下手头的京城防务,而去陇梁办事。不知道到凤儿那边怎么样了?”斛律鹰心中暗自揣测。

寐生转头沿着围墙来到一条小径上沿小径潜入一片假山园林,这里是府内西北角。他的身影犹如鬼魅,在假山中穿,跳,挪,闪。黑夜里,像是一只密林中觅食的灵猴。

“这个点,大约都睡着了吧!?不过还是得小心为上”。寐生在心中低语,身体毫不放松。

这片园林很大,假山伴着溪水,颇有山野之感,加上夜晚的勾勒,显得幽深崎岖。无疑,这里是比较安全的。

“滴……答答”。

寐生能清楚听见头顶岩壁传来的滴水声,他虽是贵族出身,却也感叹斛律府的奢侈,这个园林足能以假拟真啊。

静的出奇,所以稍微有一点声音,都能清楚听见。

不远处,传来两个人低语。

“嘿,小心点,天干物燥,可别走神”。一个粗犷的中年男子的声音这样说道。

寐生顿时将身体紧贴岩壁,躬身紧缩,将自己容纳于一片暗影之中。一动不动,侧耳倾听两人的对话。

“听说了吗?这次戒严至少得三个月!长则半年!一听到这些我就打不起精神头了”。另一个公鸭嗓的男声说。

“大风啊,你年纪轻轻的,这是没吃过苦!熬个夜算什么?这已经是美差了!

想想河原大战吧,据说斛律骄将军和赵军第一战就死了两万人!据回来传信的说,那尸体就像是一座座山,那血流的,染红了百里的草地呀!““有这么恐怖?”大风的声音有些颤抖。

“嘿嘿,这都是小的,真正恐怖的并不在战场上,而是在粗犷郡!你要是去了那里,肯定会立刻觉得现在站在府中守夜是无比幸福的事情”。粗狂男声的语气显得有些唏嘘。

寐生仔仔细细地听见,他不禁也有些兴趣了,他知道,南萍郡,西川郡,以及陇梁郡,正值饥荒,局势极其不稳。莫非这老兵士说的就是这个?

“羊叔,陇梁郡怎么了?那里是地狱?那里不是人道北国的江南吗?”大风有些疑惑地问。

“唉!什么北国江南啊!早已成了北国阿鼻地狱了”。羊叔的语气有些沉重。

大风的声音又传到寐生的耳中,“地狱?那里只听过遭了灾荒,怎么会一下子又成了地狱呢?圣母天后和当今魏王不是下令赈灾了吗?”。

“嘘,小声点”。羊叔警告道。

他的声音顿了顿,又唉声叹气起来:“唉!美后也是心有余有力不足!她从内帑拨出十万担粮食,刚出了安京城就被官员私吞了一半,到了陇梁太守那里又被截了三万担,到了县令那里又被私吞了一万担,最后到了当地小吏那里,又被瓜分了一次,到了饥民手里的,只有三千担米糠和两千担粮食啊!单单那一个县,就饿死了上千人!饥民们吃树皮,吃草根,到最后,吃观音土,拉不下屎来,肚子涨得像个蛤蟆!活活胀死了!还有许多人是易子而食,女子是卖身求谷啊!那种景象真是惨不忍睹!美后听了之后都是泣不成声,眼泪纵横啊!要不是那些官员内讧,这贪污的事还抖不出来呢”。话说完的时候,羊叔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寐生分明听出那心中的恐惧和悲哀。

“竟然发生了这么大事情!看样子,这魏国局势不久必乱,东土还要有大变天啊”。饶是寐生心性坚硬,听到这些,也不由得有些震惊。

“这么恐怖”。

“你看看你这个瓜娃子!要学会珍惜眼前啊!指不定哪天我们就得上战场,化作了马蹄铁下的一团血泥”。

“羊叔,你怎么好端端地说起这些?陇梁那边和我们这边隔了一个郡远,也碍不着我们安京城啊?没必要如此担心过度吧?”大风虽然有些害怕,但一想那些饥民离自己太遥远了,不禁对羊叔的杞人忧天有些嗤之以鼻。

羊叔却道:“据说陇梁那边出了急事,校尉大人(斛律鹰)明日就要前往陇梁郡巡察,得有半月之久,你我身为亲兵,怕是要免不了随行一道”。

“什么?!羊叔你哪里得的消息?属实吗?”大风惊问。

“你别问这么多,知道就行了”。

这时,寐生又听到一阵脚步声,那二人的谈话声音立时截止。

脚步声越来越近,寐生听到两声:“见过百夫长”。

“你们两个,守夜就好好守夜,别那么多闲话,嫌命长啊?羊什长,这小子你要好好带”。一个沙哑的男声传来。

“是是是,百夫长说的是”。羊叔回答。

“这边没什么异常吧?”那声音又问了一句。

“放心,正常着呢”。羊叔道。

“不过,这倒是个机会,嘿嘿”。寐生心中窃喜,斛律鹰,他并不了解,今天刚准备接触,就差点被发现了,这个人极其危险。现在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倒是方便了自己的行动。

寐生见听不得什么消息,便抄了一个岔道,往另一处去了。

失去斛律鹰这个目标,他有些漫无目的地乱走。感觉哪里方便藏东西,他就往哪里走。摸摸索索,来到府中最北面的一处院,靠里面的一间房还亮着昏黄的灯。寐生无声无息地接近,这样做无疑很凶险,但当下夜黑,有迷踪术在身,寐生觉得是可以安然脱身的。他贴着墙壁听,里面只有一阵阵呼噜声。听起来有些熟悉,好像是王管家的声音。倾听片刻,没有发现异常,他又退出这个院子。

斛律府实在太大了,纵横着数条河,跨越着数座桥。

寐生越走越偏,此时,他已经到了西北角的一处院子外。月光有些黯淡,往里面看,一片漆黑,竟显得有些阴森。

这里更加偏僻,里面依然是四间厢房,彼此相互对望。只是四间厢房都是一片死亡般的寂静,寐生见这样,便打算退出去。正在这时,其中一间厢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啪”地一声。

寐生一惊,立马贴墙,全神贯注地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虽然声音很小很轻,但寐生此时已经达到炼气位,耳聪目明,能够清晰地捕捉到平常的声音。

“似乎是桌椅移动的声音?看来里面有人没睡”寐生暗自猜想。

第十二章神秘老人。

等了一会,没有声音再传出来,寐生忍不住好奇,便翻了进去。观察了一下四处环境,院子里面陈旧破败,一张象棋石台上面满是灰尘,旁边的一颗老槐树已经枯死了,东倒西歪地放置着锄头之类的农具。更令寐生惊异的是,外墙位置,竟然还长着一堆大白菜。看起来不像豪门大院的存在,而是个农家院子。不过地面的尘埃也太多了些,种种迹象表明,这似乎像是一处废弃之地。

寐生几个跳闪之间,便来到传出声音的左边屋子。刚刚靠近窗户,里面又是一阵沙沙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寐生听得有些不解,这好像是扫地的声音!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在扫地?而且还是黑漆漆的屋子里面。天气虽热,但寐生却不由地有些后背发寒。

他的身体悄悄地向房门移动过去,没有一丝声响。到了门口,他发现门并没有关,只是虚掩着。“门还是开着的?”他屏住呼吸,凑到门缝里往里面看。

这一看,把寐生吓得心胆俱颤!身子顿时都僵住了。

里面是一双死鱼眼死死地盯着他。

一眨不眨,犹如恶鬼一般怨毒,像是一根锋利的铁钉要狠狠地扎进寐生的双目!在死鱼眼的逼视下,寐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支呀”就在他定身的时候,房门已经缓缓往外移动。

在惨淡的月光下,只见在黑暗的屋门口站着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存在。

它拄着一根拐杖,驮着背,弓着腰。它身材很矮小,体型干瘪,像是一根老树桩,而那一张脸犹如干枯起皱的树皮,呈死一样的青灰色。最令人惊悚的是那一双死鱼眼,很有神,很有力道,直穿人的心房。

在一瞬间,寐生就看出来,这并不是鬼,而是人,从老人干枯手腕上的玉镯可以判断出,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妪。

“咳咳咳……”老人拄着拐杖,缓缓地踏出房门,寐生也随后退了一步。

寐生紧盯着老人的背后,那里是一片黑暗,似乎什么也没有,又似乎是藏着什么的深渊。

“咳咳咳,”老人的眼神渐渐缓和,不再那么,变得茫然起来。

“你……你是谁啊,来……来我店里吃饭啊?”老妪颤颤巍巍地道。

“这里打烊了,老板娘我,……我要回家了”她对着寐生摆了摆手,继续说。

那死鱼眼虽然泛白,但也有几分人气。

寐生原以为老妪会质问他为何深夜来此,有何贵干。没想到眼前的老妪竟然说出一堆让他感觉莫名其妙的话,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嘿嘿嘿嘿”。老妪看着寐生忽然笑了起来,声音有点像乌鸦,实在难听又膈耳朵。

“孩子,不吃饭怎么行,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老妪讲话越来越流畅,可是却前言不搭后语。寐生无声以对,只是拿好奇友善的眼神对视着她。

“咳咳咳”。

“姐姐我家的包子,是这陇西最管饱,最可口的”。老妪胡言乱语,说东说西。

寐生不停地捕捉着老妪的眼神,那种迷茫和混乱,不像是装出来的。这个人应该是精神失常了,也就是常人所说的疯子。

他灵机一动,道:“大姐姐!我饿,我要吃包子,你店里还有包子吗?”。

老妪早已忘记了刚刚说过打烊的话,嘿嘿笑道:“有……有啊,有很多呢”。

“咳咳,你……你跟我来,来吃包子”。

老妪转身又回到黑暗的屋子里,寐生跟在后面,也步入进了屋子。无疑,这里的氛围很诡异惊悚,但寐生也只是刚刚在门缝那里突然间被惊住了。他并不是胆小之人,否则也不会单身闯伏尸岭了。

走在老妪的背后,寐生借着这个机会,偷偷地观察,看其身形根骨,不像是修炼高手,应该确实是个体质普通的老人,只不过神志混乱。

只是这偌大的斛律府,乃是当朝将军之府,怎么会容一个疯子在这里呢?这里面必然有蹊跷。

刚一进屋子,寐生就感觉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很冷,在这盛夏的夜晚,就像是被人突然浇了一盆凉水。寐生冷得打了个哆嗦,但他没有运功抵抗,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镇定。

借着屋外照进来的月光,寐生大致环视了一下屋子四周。该有的家具都有,能看出来曾经的豪华,可惜现在的地板上杂,乱,脏。破衣破鞋散了一地,碎碗碎瓶洒了一地,甚至还有几坨狗屎,以及几只干瘪发臭的老鼠尸体。

“看来这里是一处遗弃之地啊!只是为何单独留这老妇在此?”寐生心中不解。

渐渐步入房间深处,周遭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寐生警惕地环视着四周,一旦有变,随时应对。

老妪走到屋子靠左的一边,一道长长的帘幕在这里隔成了另一处隔间,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横放着一座低矮的床榻。

她回过头,对寐生道:“嘿嘿,这里就是姐姐的客厅,你瞧瞧,装饰的不错吧”。她用干枯的手掌摸了摸帘子上的破布,一脸的骄傲。

“姐姐,那包子呢?”寐生微笑着问。

“哦哦,我都差点忘记了,瞧我这记性”。老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仅剩的几颗黒牙露出来,格外的渗人。

她拉开帘子,走了进去,寐生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帘外候着。他刚走近帘子,便闻到一股饭菜馊掉的味道,不是很重,一般人很难闻到,但对于炼气位的高手来说,天地之间的气息能轻易捕捉。

“似乎没有其他的问题?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屋子,没有什么禁制”。寐生做出了先行判断。

他朝里面看去,那模糊的床榻变得清晰起来,上面被褥,蚊帐一应俱全,只是显得有些陈旧。床榻左侧是一座案几,右侧后面似乎还有一个黑色的大箱子,只是被蚊帐阻挡,只是大约一个轮廓。

“这箱子里面有什么呢?”寐生想。

这时,老妪已经缓缓地走向床侧的柜子,寐生眯着眼细细看去,只见她伸手从上面的碗里拿出一个馒头来。

“难道这就是她说的包子?”。

“嘿嘿……”老妪拿着馒头便往寐生这走来,嘴里发出几声桀桀怪笑,像是地狱的孟婆在向他送断魂汤来待来到寐生的眼前,她咧着嘴,道:“喏,这是我家的包子……很好吃哦……”说着,便将馒头递到寐生面前。

寐生身高按照西土计算,大概接近1。6米左右,老妪弓着背,刚好到他眼睛的位置。所以寐生很方便的就接过了馒头,定睛一看,白白的,上面有个脏手印,正是老妪所留。他闻了闻,并不馊,看来那股馊味并不是这馒头发出来的。

“吃吃……趁热吃……”老妪的眼睛里似乎有些兴奋,她张着嘴道:“姐姐的店几十年没有开张了,今天总算是客人进店喽!太一神有眼啊”。她的眼里竟然流出泪水,滴到那满使沟壑的脸上,就像是冷雨流进了干枯的麦田里。

“这绝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寐生此时已经下了定义,也许这个人,这个故事,很精彩。

他并不嫌弃,当年苦难的时候,他年虫子都吃过,何况这些?他尝试咬了一口,虽然已经冷的发硬,口感不好,但味道还不错。

“咦?”这味道不对。

“呵呵,和府里平常早上的馒头差不多味道,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一样”。寐生心道。

“看来,这馒头是府里人送过来的,而不是她自己做的”。

“只是这个人看起来极其普通”。寐生拿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很朴素,像是一个乡野老妇。

此时,外面的风灌了进来,吹散了她那黑白相间的乱发。老妪高兴的劲头还没过几秒钟,身子忽然一僵,歪着头,张着嘴,又怨毒地望着寐生,,看起来,恐怖无比。

寐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眼吓了一跳,连手里的馒头都掉了下来。

“咳咳咳咳……”老妪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着寐生道:“你!你!你”。

“不得好死!嘿嘿嘿嘿”。老妪拄着拐杖往地上用力地敲了几下,可惜她老迈无力,险些摔倒在地。

一瞬间惊吓过后,寐生的心快速镇定下来。他灵光一闪,后退一步,回了一句:是吗?哦?如何死法?他尝试能不能借机搭上话,他想要试试是否可以套出话来。

“咳咳……嘿嘿嘿嘿”。

“你将要被街头的野狗咬死!野狗专咬你这种贼人!你的心坏透了”。老妪往前一步,嘴巴紧咬,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这一句让寐生不好接话,灵光一闪,他于是做出害怕状,道:“姐姐,我可是刚刚吃了你的包子啊?照顾了你店里的生意啊!贼人怎么会吃你的包子呢?”

“包包包……包子?胡说”。老妪搔了搔头,跺了跺脚。“我的店刚刚才打烊……今天来了许多客人,怎么还会有包子给你找个贼人吃?”。

果真是思维混乱。

寐生从地上捡起馒头,展现在她眼前,道:“喏,这不就是么?”。

“嘿嘿嘿……小小贼人……竟敢欺骗老娘”。老妪表情凶狠地道:“这明明是一块石头!咳咳咳咳……”她似乎用力过猛,原本歪着的头垂地更倾斜。

“咳咳咳咳……”老妪有些喘不过气来,开始连连咳嗽,表情狰狞又痛苦,身体似乎又僵住了。若是让寻常人看到了,定会吓得屁滚尿流。

寐生见她这般诡异模样,便欲上前查看。这时,外面又一阵风灌了进来。寐生感觉身体一凉,而眼前的老妪像是在冰冻过后的瞬间解冻。

“咳咳咳咳……”老妪身子忽然往下一倾,又开始低头咳嗽起来。

寐生的动作被突然地打断,便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好一会儿,老妪才直起身来,一眼便看到了他,嘿嘿一笑道:“孩子,包子好吃吗……”。

这思维似乎是回到了刚刚发疯之前,寐生暗想。

“好吃好吃”。寐生道。

“咳咳咳……那就对了,姐姐家里的包子可是当地一绝”。老妪似乎感觉身体有些累,顺手在地上找了一张矮凳,坐了上去。

“谢谢姐姐的包子,不知道姐姐是叫什么姓名?”寐生问。

“名字……”老妪似乎有些迷惘。

“我叫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老妪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咳咳咳……怎么记不起来了……?”。

寐生见状,暗道:看样子已经疯透了。

“不对……应该我先问你,你叫什么……”老妪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猛然抬头看向寐生,那一双死鱼眼犹如恶鬼。

“我叫斛律鹰”。寐生道。他之所以这么叫,是想用斛律来刺激一下老妪,看能不能刺激出什么来。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老妪听到斛律鹰这个名字,表情没有任何异样,依然盯着他又愣愣地道:“你叫斛律鹰啊……那我呢?我叫什么呢?”说完又低着头喃喃自语起来。

寐生见她想不起来,又问:“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不……我还有一个儿子……他叫小黑子……”老妪埋着头,回答道。

“那你儿子呢?”寐生再问。

老妪抬起头,摸摸怀里,感觉空无一物,又四处张望起来,喃喃道:“小黑子……小黑子……”。

寐生感觉自己的问话似乎触碰到了一个点,正欲再问。忽然,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好。

瞬间,寐生启用迷踪术,身子嗖的一闪,化作一道残影跃到了房梁上。他屏住呼吸,将身体小心地藏在房梁后,偷偷地拿眼睛往下面看。

老妪似乎对寐生的突然消失毫无知觉,还在念叨她的小黑。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寐生从声音判断,应该是两个男人。

这时,外面传来说话声,“羊叔,这里这么偏僻,只有一个疯婆子,哪有男人说话,我看你是偷偷跑出来心虚妄想的”。外面传来青年男声,正是大风。

接着,羊叔那沧桑的声音响起来:“先进去看看再说”。

不一会,两人便走进屋子。这时,寐生才看到羊叔的样子。一身戎装,身材中等,长相朴实,一脸胡茬,看起来四十出头。而旁边的大风身高比羊叔略矮,嘴角冒着细短的胡须,看起来也才二十出头。

羊叔举着长戈,一脸谨慎地盯着前面。他先是四处看了一看,然后又往里面走。大风也举戈随后。

“踏踏!踏踏”。两人来到老妪面前,见她垂头自语,便又四处望了望。大风道:“羊叔,我说没人吧!你还不信,看看这屋子脏的,怕是很久没人来的,这里就只有这个疯婆子”。

“别说话”。羊叔打断了他,他的眼睛仔细而地查看屋子内部,耳朵静静地听,似乎在捕捉着什么。好像的确没有人。

他暗想:“难道是听错了?”。

“喂,老太太,就你一个人吗?”大风问她。

“小黑子,我的小黑子……”老妪好像并没有听见他的问话,自个儿又开始唠叨起来。

“得了!这个疯婆子整日里胡言乱语的毛病还没有改”。

“羊叔,小黑子是谁啊?”大风问他。

羊叔看了他一眼,道:“你问我,我怎会知?”他说完便往屋子左侧的帘子处走去,他站在帘外用长戈跳开帘子,往里面一看,床榻上铺着一块被褥,柜子上放着一副碗筷,还有一个屏风,一个铁箱。除此,别无他物。

“看来确实没有人”。羊叔转身又退了回来。

大风笑了笑,道:“羊叔,我说的没错吧。这里这么阴森,只有一个疯婆子,哪个人傻,会到这里来啊?”。

羊叔走到疯婆子面前,先咳了一声,见其没反应,便说道:“你的小黑子怎么没见着?莫不是跑走了?”。

疯婆子一听这话,似乎受了刺激,立马站起身来,双手直摆,叫到:“胡说!

胡说!小黑子是我儿子,他……他只是出去玩了……““你……你们是什么人!找黑子做什么……嘿嘿嘿嘿……”疯婆子继续叫。

羊叔老早就听人说过这个疯婆子,也不知是斛律府什么人,在这住了几十年。

他几年前在院外也见过,那时候似乎还比现在正常一些,隔几年没见,现在更加糊涂疯癫了。

他叹了口气,道:“老人家……三年前……我还给过你一个炊饼,不记得了吗?”。

疯婆子若有所思,“咳咳咳……”又连咳了几声,自语道:“炊饼……炊饼……”。

“嘿嘿嘿嘿……炊饼……好吃……”她拄着拐杖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起来,大风这时候说道:“这看着也怪可怜的”。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打开,里面是两块冒着热气的大花卷馒头,他悄悄地放在了凳子上。

羊叔见他这样,并未阻拦,眼神反而透着欣慰和赞赏,暗道;这孩子虽然有些粗枝大叶,但心地还不错。

寐生见之,心道:这一老一少,倒真有意思。

疯婆子晃晃悠悠地,不知何时又走了回来,她看到大风的举动,脚步竟然加快,来到两人面前后,她仰着头往大风面前一伸,“嘿嘿嘿”怪笑几声,那模样像极了一只恶鬼。“啊”。大风吓得连退好几步,被羊叔扶住了肩膀,才止住踉跄的身形。

疯婆子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指着他们,声音颤抖地道:“……奸贼……奸贼!

还想骗老娘……没门!““滚……滚……”她拿起凳子上的花卷就砸向了二人。

“这……这个疯婆子!果然像是他们说的,见第一次不想要再见第二次”。

大风脸色惨白,冷汗直冒,手里的长戈随着他的颤抖而颤抖。

羊叔深深地看了一眼愤怒的疯婆子,此时,他也感觉有些渗人,这个疯婆子越来越恐怖了!他转头拍了拍大风的肩膀道:“快走吧!巡逻换班时间到了”。

大风随他快速出了屋子。

寐生清楚的看见下边的动静。

疯婆子追到房门口才停了下来,她斜靠着门,像是一根枯死的老树根,在阴风里发出阴恻恻的笑声。一边笑一边喃喃自语,“贼人……天大的贼人啊”。

“咳咳咳咳……”许久过后,她似乎是累了,又开始咳嗽起来。她将门再次关合,月光被阻挡在门外,屋子里一下陷入的死一样的黑暗之中。

疯婆子拄着拐杖又屋里面走,拿起地上的扫把,竟然开始扫起地来。她一遍静静地扫,嘴里一遍念叨着什么,不过这一次说的很模糊,寐生没有听清楚。

确定了外面没有人再进来,寐生一个闪跳已经到房门口,紧接打开门,闪了出去。将门关好后看看天色,子夜已经过去大半了,寐生决定先回去休息好,准备明日的采桑事宜。

回到了兰苑,他躺下床上,脑子里还想着刚刚那个疯婆子。

“这个老妇人能住在斛律府,就算不是斛律家的人,那至少和斛律府也有些渊源。只是为何会发疯?疯了却没人照料,看那个馒头,应该是每天都有人送饭。

那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这其中是否藏着一些秘密呢?”寐生闭着眼在心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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