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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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来参加议事的人都散去,王顺昌把老套叫过来说:

“老套,你去牵两匹马来,你跟我到西张庄一趟。m4xs.com”

老套问:“掌柜的,就咱俩去?”

王顺昌边整理衣服边回答说:“就咱俩。”

这个长工又是看家护院的保卫人员,就如同王顺昌的卫兵,胆大心细,又会使枪,平时王顺昌出门少不了带着老套。这已经是习惯了。老套听说又要带他出去,心里这才凉快了,他看得出来,掌柜的并没有怀疑到他的头上。昨晚上的事情,自从老套回来以后,一直如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上。这一会儿,立刻感到轻松了。他到马厩里拉出两匹马,来到前院门口等着。不一会儿,王顺昌从上房出来,往北拐弯,穿过一个门楼,顶着穿堂风,来到北大门口。他从老套手里接过马缰绳和马鞭,拉着那匹枣红马,头里出了院门。站在门口时这才扭头向老套交待:

“兄弟,咱俩今天去找西张庄的张家老三,我进去,你在外面等我,我出来以后,你再跟张家老三去一趟牛头庄一趟,就为昨夜起票那事。我的侄女还有刘家老三家的,还有孩子都被牛家兄弟起走了。我想让你跟着老三去一趟牛头庄,你到那里以后,在外面等着。我不能去,我怀疑咱家这里也是这弟兄几个干的。我去了说不定会坏事的。”说着,从腰间拽出一把盒子炮递给老套说,“你拿着,里边有二十发子弹。必要的时候,可以防身用。”

这一番话,特别是最后的递枪,让老套的心事彻底放下。掌柜的能把枪交给他,就等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了他,他心里一动,藏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掌柜的,你不怀疑我”

万顺昌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心胸宽阔,有些远见,他一拽马镫把左脚伸进去看了一眼老套说:“兄弟,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走吧。早去早回。”

西张庄离王庄有四五里的路程,两个人骑着两匹快马,一前一后顺着那条长满槐树和柳树的野地向西张庄奔去。不到晌午,就来到了西张庄张老三的家里。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院,门楼也不是很高,双扇木门,油的漆黑。万顺昌拍打了几下门环,不一会儿,门从里边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站在屋门当中,身后是一堵影背墙。他就是张家老三。他和王顺昌的个子差不多高,就是脸上带着一股杀气,猛一看笑眯眯的,往那双眼睛后面再看,那里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好像时刻就能把人吞进去。左脸上有一道伤疤,这是在河北岸与那里的地方武装交火时受的枪伤。见王顺昌站在门口,他把露出半截的粗胳膊一抬向王顺昌招呼说:

“六弟,快进来。”一张口,露出两排黄黄的牙齿,有些外张。

按照他们把兄弟的排序,王顺昌在其中排行老六。

“三哥,我来是想再给你说说我侄女那事儿。”回头对老套交待着,“老套兄弟,你在门口等我,我进去和三个说点事儿就出来。”

说着,把缰绳递到老套的手里,随着张家老三进了院子。来到堂屋里坐定,万顺昌掏出一个钱袋,里边装着刘家老大刘明礼给他的五十块现大洋。他往当门的八仙桌上一搁说:“三哥,这事儿你费心了。这是五十块大洋,你拿着吃顿饭,回头需要我在给你送来。”

张家老三说:“六弟,你我都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这样弄就太外气了。不就是去一趟把人弄回来么,你三哥我这点面子还是有的。他牛家弟兄才穿了几天的有裆裤啊,想在咱这一带称大,恐怕还轮不着他。”说着,也没动窝。

说了几句客套话,王顺昌就把老套介绍给张老三说:“外面那个人是我的贴身保镖,也就是看见护院的,他是怀庆府原阳人,在我这里已经几年了,人可靠,身上有些功夫,枪使得也不错,枪法也好。我把我的家伙给他了,盒子。这个人你带着,要紧的时候他会帮上你的。”

张家老三用狡黠的眼神看了王顺昌一眼说:“六弟,你不知道三哥我和北岸的人不对乎?怀庆府的人和我有仇。你用谁我不管,我信不过北岸的人,说不定我前边走,他后边就打了我的黑枪了。我死了也是个糊涂鬼。我还是带着我自己的人去吧。你们先回去,我吃过晌午饭就去牛头庄。几十里的路程,晚上就能回来。兄弟你放心,在咱这一带,没人敢把你三哥我怎样的。”说着站起来说,“要不你晌午也在我这里吃饭?咱弟兄俩喝几杯。”

“三哥,我就不留了,你一会儿还要去牛头庄,喝点酒不安全。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找你听信儿。三哥,这个事儿全靠你了。”王顺昌说着感激的话出了院子。

张家老三送到门口,没有迈出院门,就把门关上了。他时刻留心着门口那个怀庆府来的汉子,他和北岸的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到,结下了很深的冤仇,他时刻提防着北岸的人,同样,北岸的人也时刻提防着他。www.kmwx.net

门口那可大榆树上拴着王顺昌的枣红马,他径直来到马的跟前,解下缰绳说:“老套,咱们走吧,三哥自己有人,不让咱们跟他去。”

这时候,老套也把缰绳抓在手里,听了掌柜的话笑笑没有说话。走离了张老三的院子有一百多步的时候,老套小声的对王顺昌说:“掌柜的,我是怀庆府一带的人,张家掌柜的是不会让我跟他去的。他在黄河两岸有名气,结怨不少。都防着对方呢。”

“哦,我到把这件事忘了。”

“掌柜的,你对我信任我记在心里,我这一辈子就交给你了,只要你用我,我就一直在你这里干,你啥时候不用我了,你说句话,我走人。想你这样仁义厚道的人,这一带很少见。通过这件事我算看明白了,你没有怀疑我老套,我记在心里了。”这个河北汉字等于向掌柜的表白了自己的忠心。

王顺昌也是读过三国的,他最佩服刘玄德的为人,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但是,他能让那些文臣武将为己所用,这就是刘备的强项。王顺昌不是和老套斗心眼,他是实心实意的对待这个忠心的把式。他看了一眼老套说:“兄弟,你放心,有我一口饭吃,就少不了你的。”

主仆二人说着话,来到村外,不由得加快了跑马的速度,很快就消失在西张庄村西那条东西道路上。

再说张家老三,他回到屋里,把钱袋收起来,放在腰间扎紧了。进了东间拿出一把盒子炮,插进腰带里,把腰带扎紧。出了屋门,来到西厢房告诉他的老婆一声,从马圈里牵出一匹白马,出了院门,一个人,一纵身跨上马背,马鞭一挥,喊一声“驾”,那匹膘肥体壮的马便四蹄扬起,一溜烟向动奔驰而去。

这个黄河两岸的土匪头子,张家老三,是个有名的孤胆男人,精明大胆心细,今天他要单枪匹马去会会牛头庄牛家兄弟。他大量这几个胎毛未退的年轻人不会把怎样,就凭他在这一带的威名,估计不当场把人放了,最起码也会把赎人的价码压低。他走在半路上时还充满了自信。他骑着马跑了一阵,摸摸腰间的盒子炮,用手压了压,又一夹马肚子,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不知道跑了多少路程,张老三遥遥看见一个村庄,他在这一带很熟,这个村庄不是牛头庄。这里有一个酒店,他在这里喝过酒。这里的烧酒很有名气,是本地一个老头蒸出来的,祖传的手艺。老头用的酒曲很好,蒸出来的高粱酒有一种特殊的曲香味儿,接近酱香,特别是老头家里窖藏着爷爷辈儿的酒,开坛曲香四溢,入口味道醇厚软绵,那是一坛难求。张家老三到了酒店门前下马。掌柜的看见来了客人,好面熟,突然想起来这个人是远近闻名的土匪头子,以前在这里喝过酒,不敢怠慢,急忙从屋里迎了出来。

“三哥大驾光临,进屋进屋。”掌柜的点头哈腰的说着客气话。

“不用了,掌柜的,把你那爷爷辈儿酒窖藏的好酒给我弄一坛,中午我要和朋友喝酒。有牛肉没有?”张老三问着,看着周围的环境,眼镜滴溜溜的转动着。

掌柜的急忙答道:“有,还有刚出锅的驴肉,冒着热气呢。还有焦花生要不要?”

“都要,一样包些,用麻绳困扎好了。别让骑马颠出来。这是大洋。”说着把钱袋解了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见状哪里敢要,说着:“一会儿再说,一会儿再说。”急急忙忙到屋里准备酒肉去了。他那里敢得罪这个仅次于阎王爷样的人,说不定一会儿就把自己交代了。

一会儿,酒店掌柜的把酒肉焦花生准备停当,用一根粗粗的麻绳包好捆好,递给手牵着大白马的活阎王张老三说:“给你掌柜的,包好了。”

“多少钱?”

“你拿去吃,只要你老人家喜欢。”

看样子这个酒店掌柜的不敢要钱,张老三心里有些不高兴,这个人让他反感,他虽然是个魔王一级的人,但是总也要讲些道理的,不能为了这一坛酒坏了自己的名声。更何况今天花的钱都是人家的,他历来也没有把银子放在眼里。天天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哪一会儿就被阎王收了,要钱有个屁用。他从钱袋子里摸出两个现大洋,扔给掌柜的扭头上了马。把酒肉放在怀里的马鞍上,栓牢,用鞭抽了一下马屁股,那马就小跑起来。

撇下身后的酒店掌柜,捏着两个大洋,说着“这也用不完哪这也”看着那马上的活阎王张老三走远,这才想起来喊一句:“掌柜的,还来呀”

大白马颠簸了一段路程,就到了牛头庄的村西边。西边是一片树林,地势比较低洼,有些地方还有黄河涨水时留下的水坑,坑里的水清澈见底,水中还有一些小鱼游动。张家老三朝着村落里看了一会儿说:“还真他娘的不好攻。”他发现,从这里往村里攻击,到了村西头时,有一道高高的土堤,可能是黄河涨水的时候用来挡水的土堰,不过也可以用来做战壕使用,易守难攻。张老三和牛家老大牛文也没有深交,都是到开封城玩儿时通过他人认识的,有一面之缘,或者见过更多,只是当时这个娃娃年龄太小,只是个马仔,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没想到,士别三日,竟然也学会起票杀人了。不简单。他心里默默的想着。他信步人马顺着一条通向村中的小路走着,不一会儿就进了村子。他不知道牛文家里住处,打听了一个街上坐着的老头,老头用手指给张家老三。并用警惕的眼神看了一眼这个骑着大白马的人,心里说,好威风的一个人物。

来到门前时,张老三下马,手里拎着马缰绳,琢磨着拴到哪里去。他发现路西,就是牛家的对面有一棵大榆树,觉得这是个好地方,往北往南都可以跑马,就拉着马来到榆树那里,把马拴在了树上。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转身回到牛家的南院门,举手正要拍打门环,不料,门从里边开了一条小缝隙,露出一张女人的肉呼呼的脸,她就想幽灵一样,眯缝着小眼睛问道:

“你找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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