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最后时刻(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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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角处数面飞刀打在石壁上反弹而回,竟长了眼睛似的,直奔对方咽喉。“噗”血肉相交声中,又有三名警察血溅当场,但他们竟罕不畏死,依旧紧追不放。腕间飞刀已然用尽,张晓峰拉开胸襟,只见他腰间,包括肩膀上都拉着皮带,其内整齐地插着一排排雪亮的飞刀,仿佛他身上所有部位都是为这个准备的。当他用完腰间飞刀时,身后追兵大约还有十人,听脚步声他可以辩清出来,这些人根本不足为虑,他心下一松,正准备反尧一击,将对方十人全部绞杀。

但就在这时,前方通道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正是张杰明亲自率队前来堵截,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张晓峰进退难舍,处境堪名。但他却毫无惧意,张杰明上前一步说:“张晓峰,今天你插翅难逃。”张晓峰冷目相看,冷笑一声说:“该伏诛的是你们。张杰明,你我前嫌之恨终于可以了结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简直是泯顽不化,给我拿下。”张杰明退入队列,前后枪手整齐列队一齐开枪。“嘭嘭嘭”乱枪之下,张晓峰身形在枪林弹雨中飞跃穿梭,掌间飞刀接连打出,锋芒交织间,警察如割倒的秋麦层层后跃压倒。当张晓峰身形落定时,通道前后再无站立者,他就像一个永远不败的神话站在那里,傲立四方。

但纵张晓峰身法再快也快不过子弹,他还是受伤了,肩膀、小臂、腹间数只血洞如婴儿张七的小嘴汩汩流下殷红鲜血。他虽然身负重伤,但好在并不致命,若能逃过此劫,凭借强横的肉身,他只须两个月便能全愈恢复。张晓峰擦干嘴角的血迹,不及包扎伤口急于离开这是非之地,转身欲走。

这时,躺在尸体间的张杰明突然动了一下,掀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在血水中捡起一把手枪,忍住肩头传来催心的剧痛,勉强抬起手臂,黑洞的枪口瞄准他的后心。张晓峰已然察觉到背后的声响,头也不回挥手打出身上最后一只飞刀,张杰明果断扣下扳机,打出枪内最后一颗子弹,“嘭”一声枪响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叮当一声脆响,弹头与飞刀相撞,并狠狠将之撞开。飞刀在留下一串火星后一头扎进石壁上,弹头其势不改,直袭张晓峰眉心,接着他虎躯一僵,神情呆滞,眉心出现一只诡秘的血洞,直挺挺地仰面倒地,再无动静。张杰明松了口气,放下早已僵硬的手臂呆呆地坐在丛尸间,肩头还牢牢地插着一柄飞刀。

“杰明,”当阮倩倩带队冲进来的时候,却见丈夫倚在石壁上进自己微笑,方始放下了心。“终于结束了,”张杰明呓语一声,头一沉,毫无意识地昏死过去。

张晓峰,这位黑道大佬魂归故里,虎目呆呆地望着壁顶石刺,意识渐渐消沉,临死前他想到很多。从与李冰的最初相遇到现在最后的分离,他不能忘记,她那双朦胧的泪眼,竭力的乞求,和近乎绝望的眼神。他一生行事光明磊落,试问没有亏过任何人,却唯独亏欠了她,还有她肚里的那个孩子,这份债他永远无法偿还得清。如果能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会立刻回到她身边,然后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再不分开。可是没有如果,在现实中没有假设,这是永远无法实现的奢望,双眼渐已蒙上死灰。他去了,生机彻底泯灭,意识一片空白,他的世界全黑了,眼角流下两行忏悔的血泪。

厨房内,李冰独自一人坐在饭桌前,晶莹的饺子散发出着迷人的肉香。这是她亲手包的,现在她在等待张晓峰回来吃饭,对面饭碗上放着一双筷子,座位却一直空着。她不知自己已等了多久,桌上所有饭菜都凉了,凉个彻底,他终究还是没有来。她明白,他迟到了,永远也来不了了,她的心也跟着凉了,凉到了彻底。手抚微隆的小腹,她再也抵制不住心中凄凉的感觉,整个人身心被狠狠绞痛,无情的悲伤在心里蔓延,清澈的泪水和浑浊的面汤混在一块儿。

经此一役,猛虎帮上下兼斧头帮残部被全部覆灭,张晓峰的时代已成为过去。苍狼谷内,警方打扫完战声,收缴占利品充公,但仍有炼制毒品的大型机械等无法运出,只有就地焚毁。为防止日后再有其他犯罪人员据此为窝点,警方决定将基地毁掉。当晚,机组人员乘坐直升机在数百米的高空投下五千磅**,投入火山口内,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通天之柱”怒吼一声,伴随着一道冲天火柱的腾起,山石碎屑如雨点般笼罩方圆数里,苍狼谷被彻底移为平地,消失在视线中。

公寓内,李蓓正在台灯下奋笔疾书,她写的小说已到最后结局阶段,只须再赶稿几天,就可正式完成。想到自己的小说出版后被读者捧读的样子,她心情为之一个振,一扫疲惫之态,努力将心血倾于笔锋,这时,清脆的门铃声响起了,以为是箫炎下班回来连忙开门,却见是一名邮递员。

“你就是李小姐吧,这是张先生送你的礼物,”张先生?李蓓心中一阵诽测,只见信末属名张国立,记忆中好像没有此人。很快她拆开信封,却取出几张照片,看罢图像她娇躯一颤,整个人呆滞地站在当地,精神毫无意识,手中相片失落于地,喃喃自语:原来,我的小说一开始就写错了,一个反面角色却成了我笔锋下的主人公,真的很失败。

当箫炎回家的时候,李蓓正呆呆地坐在书桌前,“蓓儿,进度还未赶完吗,小说出版后我要作你的第一个读者,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别累垮了身体。”箫炎脱下西服挂在衣架上,只身着单薄的衬衫,从背后环抱住她。李蓓回头以幽怨的目光注视他,箫炎抬头却看到一双红肿的眼睛,显然方才她哭过,“蓓儿你怎么了,难道是我惹你伤心了。”李蓓摇头说:“箫炎,你没有惹我伤心,一直你都把我哄在爱河里,是我为你虚假的外表蒙蔽了。你貌似温和,在背地里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发现自己错了,那本小说再也写不下去。”箫炎阴晦着脸凝望她,说:“蓓儿,你是否听说了什么?”

“看完这个你就明白了,”李蓓甩手将相片丢在地上。箫炎躬身将之捡起,看罢后整个人就像一只野兽全身弥漫暴戾之气,双目充血念着张国立的名字。张国立没有将相片交由警方,而是送给自己妻子,他的报复着实是绝,使他们心生嫌隙,这是比折杀了他还要痛的报复。

李蓓秀目含泪说:“箫炎,我发现你从未坦诚面对过我,以往我所有的梦都被你狠狠打碎,从今天起我们结束吧,你我的路是走不到一起的。”箫炎顿时失落,“蓓儿,你竟然要离开我,你难道不明白我对你的苦心,无论我是好是坏,爱你总不是假的,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李蓓转念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这么多年来我早已习惯了依赖你的生活,你的肩膀真的很可靠。如果你不想我离开就去自首吧,犯了罪就要受到惩罚,不然我们明天就去办离婚手续,各奔东西。”箫炎心中一痛,他的决心已经动摇问:“可是我如果坐牢谁来照顾你?”李蓓说:“我会照顾好自己,也可以再等你十年,甚至二十年,直到你出狱,我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我们之间重头再走。”

李冰步态轻盈地走进孤儿院,这位臃容的贵妇出落的美丽大方,脑后盘起的发,玉面化了淡妆,披着惨白的披肩。下身是一袭过膝长裙,微风轻轻拍打她的裙角,漾起层层裙波。李冰望着眼前的景象,低矮简陋的房屋,长有茅草的围墙,碧绿抽新的白杨树,一切都未改变,一切又好像都变了。他没能来,感觉似乎少了,物是人非事事休,她的心平静而凄凉。

这时,身着一袭黑袍的神母迎了出来,“神母,”李冰亲身略施一礼,“李小姐,你来了,此次为何张先生没能陪你一同前来?”李冰心中一阵绞痛,苍白一笑说:“他是一名坚强的男人,正在一个遥远未知的地方等我。神母,现在我是张先生的妻子了,请你叫我张夫人。”“是,张夫人,”神母颔首说。

“谢谢你。”两人相对沉默并肩而行走到后院,土壤是松软和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雾,就像天刚刚哭过。“呃,神母,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真的很荒凉。”李冰诧异一声而问,神母感慨说:“是啊,一夜之间草木尽数枯死,一百零八棵菩提之树呀,一百零八个心愿就此枯死,不胜惋惜,所有的孩子都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个老人了。冰冰,我的孩子,谢谢你能够再来,恐怕这是你最后一次来了。孤儿院将被拆迁,地产商会将这里开发成楼盘,这座曾经的天堂就要被踩在城市前进的脚步下,彻底泯灭。”

“神母,我想在这里独自呆一会,现在我的心好乱,我需要整理一下自己。”在李冰的央求下,神母已然离去,只剩下她一个人被孤立在那里。那第一百棵菩提之树失去生命的养分枯萎至死,她曾在此许愿,找一个相爱的人守候自己一生一世。张晓峰去了,她的心愿也成空了,一切都变得无迹可寻。

“晓峰,自和你相遇以来,这是我第三次来到这里,也是最后一次。我们未来的孩子我会将他养大成人,教养他成为像你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那第一百棵菩提之树下,李冰屈膝跪下,单臂平放于胸前虔诚的低下头去。

箫炎站在警察部大门前,心念终于坚定下来,“蓓儿,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他用力地攥紧拳头,局长办公室内,张杰明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刘局,你叫我。”刘开示意他入座,说“杰明,就在上一刻,箫炎投案自首,如实交待他参与贩毒与高全一部同流合污,并曾陷害你的事实,你说我该如何对他?”张杰明大吃一惊,思忖片刻说:“我可以放下与他的个人恩怨,箫炎主动自首实属有因,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加以利用,诱之对付高全及其涉黑党羽,我认为应当立即封锁消息,以免打草惊蛇。当掌握有力证据后,便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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