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衣锦还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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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嫂子说的不错,到了这里,就是回到了家!不要客气哈,鸡哥。”牛二转身下了台阶,对鸡窝乐呵呵地笑着,伸手接过牛绳,招呼着鸡窝,两人拖着拽着,将满驮着东西的黄牛和骡子,牵进门内去。

将黄牛和骡子牵进院里,卸下作掩护的山货和草药,牛二看看四下无人,便将枪支取出来,藏进空牛栏里。

此时天际尚有一丝亮光,一贯节俭的刘寡妇,却罕见地开始点灯,堂屋耳房厨下,全都点上了油灯,摇曳的昏黄火光,让屋内院里都铺上一层温馨的光。

刘寡妇自己往灶堂里加了一把柴,开始张罗晚饭。又让牛二去鸡舍里抓一只鸡来,宰了招待客人。牛二到鸡舍里随手抓了一只老母鸡,抹了脖子,用热水烫了,胡乱拔了几下毛,便扔给鸡窝料理,自己自去房梁下拎了酒葫芦,到村口王麻子的店里打酒。

这当儿天已擦黑,王麻子夫妇由于比较少下地,早早就吃过晚饭,妇人提桶猪食在后院啰啰啰地叫唤着喂猪,王麻子独自守着一盏昏黄油灯,巴嗒巴嗒抽着旱烟,等待着最后的几个晚客。

“哟,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麻子,你可真自在!”牛二踅进凉蓬,打趣道。

“咦,牛二?”王麻子抬头见是牛二,像是见了鬼似的,惊得咳咳咳连呛了几口浓烟。

牛二有些奇怪:“怎么啦,麻子?这几天不见,就不认人了?”顺手将酒葫芦往柜台上一顿,嚷道,“打两斤米烧,来半斤油炸花生。”

“哎哟,牛二哥,你老人家怎么又回来了呀,””王麻子好半晌回过劲来,站起身,拎起酒葫芦,“人们都说,都说你和刘头几个,在路上让强盗给害了,村里都传遍了。想不到,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嗳,我说麻子,细想我牛二也没差过你一块八角的,你怎么咒我呀?”

“哎呀,牛二哥,你就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咒你哪。大家都这样说。谁让你们不早些回来呢?”王麻子将油灯盏移近前,取了一只漏斗插上酒葫芦嘴,然后弯下腰,移开酒瓮盖儿,拎了一支吊勺,小心翼翼地往葫芦里头盛酒,“都是陈府传出来的。”

牛二这才省悟,自己这一趟出门回来,心境已和往日大不相同。

要依自己往日的心性,一回村就应该到陈府去,先将差使交了,然后才回自己家去的。但今儿不晓得怎么啦,自己竟然忘了这茬了。

转念一想,清华少爷向来对自己也还不错,心里不禁生出些愧疚,便轻声告诫自己,饭后一定速速过去见他。

打了酒,牛二回到刘寡妇家,见鸡窝还没料理好那只鸡,忍不住损了他几句,然后又出了门,踅去陈府找陈清华交差。

陈清华不在家,见他的是陈府管家。他一见牛二,竟然也大惊失色。

原来,自他们跟着谢宇钲走后,大家就数着日子,等他们回来。过了预想中的日子,他们仍没回来。陈府一连派了好几拔人,一路寻去,一直走到汤湖圩上,逢人就打听问讯,但始终找不到任何线索,打听不到任何音讯。

大家都说,大约运气不好,在路上遭遇强盗,被杀了。

但因为没见着确讯,谁也不敢下定论。

各自的家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打转,每天早晚都聚集在陈府门口,等待着最新的消息。刘寡妇也来过好几回,希望能得到牛二的音讯。

但几个人就像平空从这世界上消失了似的,既找不到一点踪迹,也始终没打听到任何线索。日子一久,陈清仓华也被他们的家人闹得不胜其烦,正打算到县里报官,请县里派警员下来查案,恰好这几日山里的矿场出了点事情,便进山去了。

现在,管家见牛二回来,便慌乱询问刘头等人怎么还没回来,牛二便将路上遭匪一事相告,说自己被土匪掳去,早和刘头等人失散了,现在趁着两帮土匪火并,才乘隙逃脱,回到家来。

管家取出一块大洋给他,吩咐说他既然回来的了,就待在家里不要乱走。清华少爷不日就会回来,定要问话的。

牛二唯唯诺诺地应了,告辞出门,一边抛着那块大洋,一边回到刘寡妇家,这时刘寡妇已炒好了几个菜,摆好碗筷,就等着他开席了。

牛二哈哈一笑,随手将大洋扔给竹儿:

“竹儿,明儿我们去溪口镇上玩,买好多好吃好玩的!”

“喔,好哇,好哇,牛叔叔发财喽,牛叔叔发财喽,竹儿有好吃的喽!”竹儿高兴地从板凳上滑下,蹦着过来,牵了牛二的手,来到桌边就坐。

“竹儿,别嚷嚷,大晚上的,嚷什么呀?”刘寡妇轻声斥道,有些担心地往屋外瞄了瞄。

“没事,嫂子。现今不比以前了。”

牛二请鸡窝在首席坐了,又抱起竹儿坐在自己身边,笑嘻嘻地看着对面的鸡窝,向刘寡妇作起介绍:

“嫂子,这是我新结拜的哥哥,三江五湖跑遍,原先也做过枪手当过刀客,是个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皱一下眉头的真汉子……在外头这一个多月里,得这位哥哥看顾,兄弟我也跟着发了点小财,今后……今后我们的日子,不会那么苦啦。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那样随便受人欺负了!”

说着,牛二将面前的饭碗朝刘寡妇面前推了推,“嫂子,今天我们喝点酒罢,好好庆祝一下!”

“嗳,好咧。”刘寡妇笑着应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酒葫芦,先给鸡窝和牛二各斟了大半碗烧酒,又在自己碗里斟了些,忐忑不安地陪着他们,慢慢小酌起来。

饭后牛二和鸡窝都已至半醺,刘寡妇给二人打了两桶水,牛二带鸡窝洗漱完毕,便安排他在耳房睡了,自己请刘寡妇在桌前坐了,先是取出一匹花布,交到她手。

然后,不待她开口询问,又捧出一大一小两个沉甸甸的包裹,放在方桌上,先将那个小的包裹层层打开,露出里面满满一堆红纸捆儿,随手拿起一捆,交到她手上,静静地看着她,微笑不语。

“这是什么?钱么?”刘寡妇已经猜到了几分,她没有动,只抬头目不转睛地望着牛二。

“打开看看,不就晓得啦?”牛二微笑着道。见她没动,他便伸手抢过那红纸捆儿,对持着一拗,却没有拗断。

牛二急了,用力猛地一拗,啪的一声,光灿灿的银元登时迸溅开来,哗啦啦撞进刘寡妇怀里,撒落桌面,滚落凳头,叮的脆响着坠在地上……一枚枚银光闪闪的银元,蹦着高儿撒着欢,像一个个精灵似的,跑得满地满屋都是。

灯火下,面貌姣好的刘寡妇,一下子呆了。

牛二也愣住了,整个人像尊石像一样,管自捏着两截空空如也的红纸捆儿,傻傻地立在桌旁,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屋子里陡然间静得怕人,静得连夜风吹动院中落叶的声音,都变得依稀可辨起来。

……

夜深了,月色如水,铺泻满地。

牛二已和鸡窝在耳房睡了,睡得呼呼大响。

刘寡妇轻轻替他们掩上门,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

又进到里屋看了看竹儿,见她蹬了被子,便又轻轻扯起被角给她盖上了些,然后出到院里,趁着月光,在井台打了水,慢慢洗四人的衣服,随着夜越来越深,夜风也愈发凉爽,虫儿在院外草丛里呢喃。

不多时,衣服洗好了,取了露天丝瓜架上的竹杆,在院檐下重新架好,晾了衣服。见牛二牵回来的黄牛和骡子没了草料,便进到空牛栏里抱了些草出来撒给它们,然后,来到井台边,拎起水桶打水。

水桶噗通一声,栽进井下,水底明晃晃的月亮,也就跟着抖动一下,荡荡漾漾的月辉儿,直把她的眼儿都晃花了。

摇动井辘轱,井辘轱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传出好远好远,刘寡妇连忙放慢速度,让井辘轱的声音小了些。

打了水,递到两只牲畜身边,两只牲畜瞅了瞅她,似乎已经认可了她,温驯地低头舔舐起清水和干草来。

刘寡妇便决定明儿起个早,割上两捆新鲜的丝茅草来喂它们。她知道村头溪边有一个水潭边上的丝茅,长得可是又青葱又细嫩。

渐渐地困意上来,但刘寡妇由于怕夜间的露水太重,让两只畜牲受凉,便一直静静地等它们啃完地上的草,喝了水,才将它们先后牵进空牛栏里去,一一栓好。

正要退身出来,忽地听见那骡子蹄下咯嗒一响,她奇怪地看去,见那里有一处铺草隆起,驱开骡子,翻开一看,月光下只见一捆闪着幽光的大枪,正安详地躺在墙边边上,好像一捆油光水滑的硬木柴火。

呀的一声,大惊失色的刘寡妇,被唬得一跤跌坐在冰凉的牛栏石门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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