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反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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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主,如果没有确实的把握,属下绝不敢胡言乱语。先前灭杀血傀之时,陈长老应该是八合剑阵的绝对核心,却在关键时候失去了踪迹导致剑阵后继乏力,才导致您不得不率先出手,让墨老魔心中有了防备。此外我们也收到了情报,陈长老现在,就在太守府之中……”

“继续。”陈剑仙皱眉,然后继续往外走去。

“我们在平阳城中埋下的暗棋都已经全部动用,而门主在使出王权剑之后更是要修养一阵时间,城里除了大概率反叛了的孟长风等人之外,已经没有我们的人了,只有附属于宗门的秋家和陈家还有一些人留存,我们正试图联系他们,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先赶往太守府探听出一些情报。”

“别做这种无谓的事。如果孟长风他们真的反叛,那些人过去只会打草惊蛇,他们可是我无恩门最精锐的弟子,一帮最多只有灵玄境的普通人能干什么事?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更是未来的七剑候选人,别蠢到用一群凡人去试探他们!”陈剑仙已经凌空而起,“过来,我们先走!”

一身黑袍的冷卿,脚下玄力激荡赶紧跟上,只是脸上的神情,已然严峻到了极致。

若此次事情处理不当,恐怕整个沧澜南境,都要陷入到极大的震荡之中。

......

......

一段银色的丝线紧紧将司徒甹困在长椅上,这些银线,是连辰玄境玄者都不可能挣脱的特殊丝线,也是邪傀宗引以为傲的控傀之法。

在此之前,司徒甹遇到了正要往城外而去的秋家四人,却被散落在外的血傀逼回了城中,而在平阳城里,最安全的地方无疑就是太守府,所以几人稍微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前往太守府暂避一二。途中的剑阵阻隔,王权降世,灭杀了绝大部分的血傀,更是让司徒甹目瞪口呆,更加坚定了加入无恩门的决心,只不过就在他们进入太守府的前一刻,才发现这里早就被邪傀宗的人占领,那些在自己心中仗剑而行嫉恶如仇的无恩门弟子们,面对着这些妖人竟然视而不见,然后他就被发现了,连带着秋家三人也被捉到了府中。

司徒甹在前行的途中,已经见识到了那些血傀的样貌,是一头人身蛇尾的怪物,那些惨白到青灰的面容从被粘液沾满的长发中凸显出来,虽然五官都已经变形撕裂,但也隐约可见是一张张人类的面孔,巨大的嘴向两边裂开,露出尖利的长牙,末端分岔的舌头像是蛇那样颤动。

他实在无法想象,无恩门中的天才弟子,竟然是在保护这群妖魔怪物。

司徒甹狠狠打了个寒战,心脏仿佛被血傀的巨爪握住了。此时此刻,旷阔的太守府大堂已经进入了几十位身穿黑袍的邪傀宗妖人,虽然他们长得没有血傀恐怖,但此时此时,司徒甹只感觉自己再度置身于恶鬼的巢穴中。

“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些怪物难道是你们联合邪傀宗弄出来的?”司徒甹在长椅上疯狂挣扎,对着面前的紫带弟子愤怒的喝问道。

“如果这些东西真的是我放出来的,那我绝对不可能身处在平阳城方圆百里之内,这无异于是把自己放置于死亡的中心。”那容貌俊郎的紫带弟子转过身,直视着司徒甹的眼睛。

司徒甹迟疑了片刻,他看到外界与太守府的情形,首先想到的就是这群反叛了的无恩门弟子和邪傀宗中人,就是放出了这种危险生物的罪魁祸首。但这个人的解释也很符合逻辑,即便他真的要放出这些恶魔,但也不会把自己置身于这种险地,一旦出了问题,他自己的命就要葬送在这里。所以司徒甹一时无法判断他是不是在说谎。

“而且,你见过这种人身蛇尾的邪傀么?”紫带弟子看着司徒甹反问道,随后轻笑了两声,“抱歉,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孟长风,长风是我的名,也是我的剑名,是现役的无恩门内门首席。”

“司徒甹。”他冷声说道:“我的确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这种邪傀。我见过的那些邪傀虽然会有一些不同,但大致上还是人类的外貌。”

虽然听起来有些相似,但血傀和邪傀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一般的邪傀是由死尸炼制,更高级的邪傀甚至不需要人类的躯体作为基础,用大量的高阶材料和炉火纯青的炼傀技术,足以将其打造成媲美高阶玄者的战士,说到底邪傀都只是死物,只有空洞的躯壳,而无自己的情绪与思考。而血傀是活生生的怪物,它们虽然丧失了灵智,但血肉都是鲜活的,和玄兽也没有多少差别。

“这些血傀,是血帝的独有。”孟长风忽然说道。

“血帝的独有?什么意思?”司徒甹冷声问道。

“血帝的来历没有人知道,甚至没有人查得到她有什么亲人朋友势力或是曾经的经历,她就像是个天外来客,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是血帝的血,对于人类来说,即使剧毒,也是珍馐。血帝的血在被人类吞食以后,会出现大幅度的异变,导致肉身极度增强,一个没有修成丝毫玄力的凡人,喝下血帝之血变异成的血傀,可以轻易地撕裂真玄境玄者的身体。但它们的双腿也在这种冲击的变异下合并为蛇尾,而且丧失灵智的血傀们除了只知道无尽的杀戮与吞食之外,几乎不会有听从任何人的命令。它们只遵从于血帝。”孟长风娓娓道来,声音不疾不徐。

“你想表达什么?”司徒甹眯着眼,冷声问道。

“沧澜帝国大概有多少凡人和玄者,你知道吗?”没等司徒甹说话,孟长风便自顾自说道:“不算附属于沧澜帝国的五大王国,只论本土中的凡人数量就有五十多亿,而玄者的存在,只有不到三千万,其中修炼到真玄境以上的更是只有几百万而已。而现如今,只需要一滴血帝的鲜血,就能让数十名凡人成为可以虐杀真玄境的存在……”

说到这,孟长风顿了顿,随后一双狭长的眼眸突然散出了一丝恐惧的意味:“也就是说,谁能完全掌控血帝,谁就可以掌控这样一支悍不畏死、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要碾压所有宗门帝国的怪物军团。可想而知,血帝,对于那些老家伙来说,究竟有着多么大的诱惑力。但如果仅限于此的话,也许那些家伙会因为忌惮血帝的帝玄境境界而不敢太过放肆,但是,所有人都想不到,或者是不敢想,血帝......只是个女孩……”

孟长风虽然神情依旧淡然,但他紧握腰间剑柄止不住微微抖动的右手,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一名帝玄境的绝世强者,她的心理年龄,竟然只有十五岁!这是何等滑稽而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且她的血,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诱惑,试问在这个天底下所有有能力掌控她的人,哪个能拒绝的了?”

“你的意思是说,风雷剑宗和天罡宗的老祖,骗了我们。”司徒甹缓缓地说。

“是的,他们不是将血帝封印,而是囚禁……或者说是圈养。”孟长风长吐出了一口气,“每隔一段时间,风雷剑宗与天罡宗,都会从血帝的身上夺取血液,而培养大批量的血傀囤积起来。这些怪物不需要玄力不需要食物都可以存活数年。一滴经过稀释后的血帝鲜血,就可以让数十名凡人异变成血傀,而那些修为有成的玄者呢?那些吞食了没有经过稀释的精血的血傀呢?它们又要恐怖到何种地步?我只能说,如果让他们继续施行下去这个计划,整片苍茫大陆,都将陷入无尽的战火与屠杀中,到时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生灵涂炭,人间炼狱。”

“可是这与邪傀宗有什么关系?”司徒甹的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但还是有些冷意。他的双眼露出些许迷茫,显然是没想到这次的事情竟然会闹得如此之大,让他都产生了一丝不真实感,“邪傀宗和你们无恩门,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邪傀宗要借助元巽玄舟的死气侵蚀,放血帝出阵,然后接回宗门保护起来,他们的背后有血神府,风雷剑宗与天罡宗就算再如何气愤,也不敢闹到邪傀宗的地盘上。”孟长风叹了口气,“而我们无恩门,则是要阻拦他们放出血帝。在外人看来,无恩门当然是正义的,而邪傀宗想要放出罪恶滔天的血帝,无疑是邪恶的。甚至就在半年以前,无论是我还是整个无恩门,对于这种立场都是深信不疑。”

“所以我们想和你合作。你的年龄虽然不大,可修为却很高深,现在我们的人手极为稀缺,希望你能同意。”孟长风的语气极为诚恳,对于他这种高傲的人来说,显然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说什么?合作?别开玩笑了!看看这群人都什么东西!他们的话你也能信?”司徒甹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面容狰狞:“他们可是邪傀宗!像妖魔远多于像人类的邪物!我没法相信他们!”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说的是真的,我们千辛万苦地帮这群家伙放出了血帝,可他们会感谢我们么?”司徒甹发出一声冷笑,“别天真了首席大人!他们只会立刻把你们放弃,让你们终生都要处在无恩门无尽的追杀中。甚至在掌握了血帝之后,你能保证,他们不会自己培养血傀用以称霸大陆,我们转瞬之间就会从英雄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就从昨天到现在,他们就已经杀了至少几千人!”

“如果邪傀宗的人不杀了他们,那些人也只会被血傀吞杀干净,甚至变得和它们一样。”孟长风看着司徒甹的眼睛,缓缓地说,“他们话语的真实性,我可以保证。而且,我们这些人,已经做好了被当成叛徒,甚至身死的准备。”

司徒甹愣住了。如果孟长风竭力辩解说邪傀宗绝不会背信弃义,我们绝对会成为人们的英雄,那么司徒甹只会从心底深处更加鄙夷他,可孟长风竟然坦然地承认了,甚至已经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这让司徒甹一时间有点语塞。

“我只说三句话,第一句。”孟长风一拍剑柄,几乎是一字一顿,“这个世界上需要一些人去牺牲去负罪,我们是噬恶者,光照不照在我们身上无所谓。”

“第二句,我虽然是无恩门内门紫带首席,但我作过的恶,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我承认我绝不是个好人。

“第三句,如果你不愿加入我们的阵营,可以,留在这里,不要给我们添乱。”

他看向司徒甹的双眼,笑了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的目光清澈,那张阴柔且俊朗的脸上好像写着“虽千万人吾往矣”。

就像孟长风自己说的一样,他是噬恶者,他认这个命。司徒甹相信就算只剩他孤身一人,孟长风也只会握紧剑柄,留下来等着血傀群和无恩门的逼近,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是噬恶者,光照不照在他身上无所谓。

“我不相信你,更不相信他们。”司徒甹看着孟长风的眼睛,“但我还是选择加入你们,因为你们想要保护的那些人是无辜的。”

一道如雷剑光自上而下,切断了司徒甹身上的银丝。司徒甹没有多余的言语,甚至没有道谢,只是一把握住身侧的佩剑雪霁,骂了一句“他娘的。”

如果还有其他可能,他绝对不会跟这些邪傀宗的妖人合作。他不相信他们,连带着有些不信孟长风,这些家伙的嘴里从来都蹦不出来真话,“无耻”与“谎言”对于他们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是,司徒甹看了出来,孟长风表面上的淡定透着浓重的悲意,他的灵魂与内心早已被压弯,他不堪重负,可他还在苦苦地支撑……是什么样的信念和内心,让他在苦苦支撑着?司徒甹不知道。

但他决定冒一次险,赌上自己的荣誉与性命,去强迫自己选择相信他们。因为这座城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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