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农民工第4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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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出代价的。我将之归纳为过三关。首先是警察关。有一次行在路上,车子被警察拦住了,阿龙和我一动不动地坐在车里。克鲁警告说,千万别把头伸出窗外看热闹,只要不让警察看到车上有白人就没事。阿龙和我像两个心虚的偷渡客,大气都不敢出。没想到警察不吃克鲁那一套,我看到一名穿制服戴大盖帽的男人往车子的方向走过来。到了车子旁边,我看见了他腰间别的手枪手里持的警棍。

然后,我又看见一张黑不溜秋的脸和车窗亲密接触,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6。最后,我看见两只圆滚圆滚的手臂,大摇大摆地游离而去。克鲁回来时,冲着车里的我喊到:“andy,你出来。给他七万塞地吧。”七万塞地等于七十块人民币,不算贵。我望了阿龙一眼,阿龙说:“给他吧这个黑鬼”

我走下车子,战战兢兢来到“黑鬼”面前,从厚厚一打塞地中取出7张递给他,没想到警察不收,他盯着我手里厚厚的塞地,贼眼一转,说:“我改变主意了十万”我急于要摆脱困境,没有回头请示老板,自作主张地又递了三张给这个无赖。事后克鲁说:“我开着这辆无牌照的车到处转,从来没有被罚过,今天的麻烦都是你们的肤色惹的祸。”

第二关是饭桌关。有一次,阿龙请经营金矿买卖的公司老板吃饭,老板带了五六个随从。那餐饭实在是难吃,不是酒店的饭菜不好,而是那老板牛高马大,满脸横肉,一身的狐臭味,一见面就一把抱住阿龙和我,一边一人把我们提到空中,还转了两圈。这个见面礼实在是太重,让人受不了。

阿龙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还沉得住气。待到客人坐定,把菜单递给大家,请各自点了各自的最爱,就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阿龙吃得很少,一面抽着烟一面给各位上汤,服务真是周到。看得出客人吃得满意,阿龙也难得这么开心,开始和他们谈起买卖黄金的事情来。谈到尾声,阿龙手一挥,嘴一张:“买单”酒店的老板应声而来。

这老板是个中国人,他用汉语对阿龙说,一共5o万塞地。阿龙说不对,再怎么数台面上的空盘子也没有那么多。酒店老板说:“打包的还没有算呢。”“打包谁打包”阿龙问。正说着,服务员上来,手里提着几个装着盒饭的塑料袋,分别送到了这帮吃完了还要兜着走的加纳白领手中。

第三关是面子关。十四岁的时候,我从乡下到首府配镜,在友谊商店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老外,好奇之心引导我一直跟进他们,像一只跟屁虫。

我们混到黑人的队伍里,以为四海之内皆兄弟,以为不会遭受歧视和白眼,没想到这里是走两个极端,城里的平民称我们为大人,乡里的老百姓不把我们当人,特别是村里的孩子们。只要有一个人看见我们,他的身边就会出现另一个孩子,慢慢地由一个孩子变成一群孩子,在两三米开外的地方傻傻地看着,正好是动物圆里看猴子的距离。

有一次我坐在车里,我看见车子旁边有一位头上顶着一大筐面包沿街叫卖的黑姑娘,不知何故面包撒落一地。我一直惊叹加纳劳动人民那顶天立地的脖子,喝的水,吃的米,烧的柴,用的锅,割的菜,摘的果,好像没有什么东西不可以往脖子上放。这些满大街头顶东西的妇女儿童,个个像训练有素的杂技演员,没见有谁失手掉过东西。我发誓,在我离开加纳之前,一定要看到有人失手掉东西,现在终于看到,不禁得意起来,心想,马都有失前蹄的时候,更何况是人呢'

后来,克鲁神秘兮兮地问我:“你知道那个姑娘为什么会掉东西吗”

“为什么”我不知克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看到车里有白人了她看上你们了哈哈哈”

去加纳之前,我在南宁接待来自费城的西曼,一个到过加纳的白人。

希曼说,加纳人很愚蠢,开起车来不要命。每一天在路上,不时有阴沟里翻车的场景出现。那些还能爬得起来的司机,只要车还转手脚还灵,马上重整旗鼓,继续狂飙。

希曼提醒我,不要随便上黑人的车。那些装满黑人往乡下赶的破车,常常是事故的起因。

我们看着那辆窗口有一个枪眼一样窟窿的无牌照废车目瞪口呆。纳纳说这辆车其实蛮好用的,只是轮子经常出问题。这是什么话这等于是一个芭蕾舞演员说,我还能跳,只是脚尖出了点毛病。等于是刘翔说,我还能跑,只是跟腱有一点点疼。我把我的担忧跟阿龙讲了,阿龙说:“先看看再说吧。”

正文第18章玩命之徒

车子行在路上,大家有说有笑,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地也就放下了警戒的心。这条通往乡村的柏油马路,据说是中国政府的援建项目,难怪我走着走着,竟以为是在国内出差,那些印有英文的路标在提醒我,我们已经飞奔在非洲的土地上。

行进中,身体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坐在我旁边的阿龙差点就倒在我的怀里。车停了,车上人员三黑两白通通下车,一看是右后轮胎爆了望着这只冒着青烟的轮胎,我仿佛看到了一具掉皮肉的骷髅,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阿龙说:“我开了十几年的车,还没见过轮胎爆成这个样子。幸亏爆的不是前轮,要不统统完蛋一个不剩”

克鲁不到三十岁,已有十五年的车龄。他每次开车神情自若的样子,我们没有理由怀疑他的车技有啥问题,他也没有要和我们同归于尽的意思。只是车子太旧,路况太差,在风雨交加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以一百四十公里的时速飙车,不说他在玩命,起码也不要说我和阿龙胆小吧总之,阿龙不断地提醒我:“翻译,翻译,叫克鲁开慢点再慢点”

来自美国费城的希曼没有骗我,他所说的阴沟里翻车我们亲眼看见了。我们不仅看见了路边那四脚朝天的“乌龟”,我们还看见横在马路上睡大觉的“大象”,我们甚至和两辆刚刚擦出火花的微型卡车擦身而过。十几名手持修车工具的黑人,冒着蒙蒙细雨,设法把被卡在驾驶室里的司机救出来。我突然一阵感动,黑人兄弟救死扶伤的精神,他们那种与生俱来的勇于冒险的生活态度的确令人自愧弗如。

不久我们就要到旷地去驻扎了。纳纳打来电话说:“我不知道能不能送你们过去,我现在在医院。我的好朋友克鲁开车出事了,正在抢救之中。可能救不活了,他瞳孔已经放大,人已经深度昏迷了”

“在哪家医院啊朋友一场,我们也过去看看吧”在我的一再反问之下,纳纳说出了所在医院的地址。我们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那家医院而去。

进去后一看,情况比我们想像的要差得多。克鲁已经戴上呼吸机,神志不清,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强烈地刺激也没有任何反应。全身皮下明显水肿,腹部膨胀,上腹部正中切口,左下腹做了肠造瘘,腹腔引流管里流出不少黄色肠内容物。胃管没有多少引流物,尿管引流出的尿液也不多。他现在已经处于多器官功能衰竭,脑水肿,肺水肿,皮下水肿。

克鲁因车祸受的伤,当时他佩戴安全带,车祸后感觉到腹部疼痛,到医院去医生看了看说没事,回家休息几天就好了。结果三天后腹痛加重,去了这家医院。当时他们打电话给家属,说是医生要给伤者做手术,征求家属的意见。家属考虑到可能是腹腔脏器内有损伤,所以他们听从了医院安排做手术。手术后,纳纳问手术医生,医生说没问题,只是肠子破了一点,很快就会好的。谁知从前天开始病情发生了变化。

我把今天所见到的情形通过电话询问了身在医科大的姐夫,他估计要么是肠管损伤较重,无法吻合,要么是肠系膜损伤严重,导致肠管坏死,所以才做了造瘘。体温三十多度,从引流物来看,可能是已经发生了肠瘘,腹腔严重感染。病房里有三个护士,我们问她没有医生吗如果病人出现什么异常怎么办她们说医生在前面急诊部值班,如果有事可以打电话叫医生过来。我们说想见医生了解患者病情,她们不紧不慢地说,要找主管医生得到明天,而且要和医生预约才行。

晚上八点多钟,纳纳又打来电话,说是克鲁的父亲找了医院的院长,院长已经安排人员去处理这个病人。想让我们也过去一下,看看医院在处理方面有何不妥,可以给他们点建议。

看过这个病人后,我心里很难受。一个腹部创伤的病人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搞的多器官功能衰竭,我不敢想他们是怎么治疗的。眼看着克鲁在一点一点走向死亡,我们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翌日早上,我们吃早餐的时候纳纳打电话来说,克鲁死了。

阿龙和我面面相觑,阿龙感慨地说道:“我算是够玩命的人了,没想到和这些黑鬼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啊

阿克拉的夜生活单调乏味,每当夜幕降临,阿龙的心就飞到了赌场,一家由美国人投资专门为外国人开设的赌场,到此一搏的有来自世界各国的商人和船员,以中国,日本和韩国人居多。

这是我第二次与赌场零距离接触,第一次是在澳门,以旅游者的身份走马观花,并未留下太深的印象。这一次在加纳,我是阿龙的随从,我的主要工作就是抱着塞满加纳塞地的手提包,坐在离赌盘两米的沙发上,随时从包里取出供阿龙玩乐的赌资。阿龙说;“你陪小姐聊天吧她们是中国人,看上谁告诉我一声。”

这时,我才注意到,成群坐在我身边的年轻姑娘,她们的身份是小姐。走进赌场的时候,我一眼就看见了她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新潮时髦,我还以为她们是赌场招聘的女服务员呢。有一个女孩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一直看着我,最后她鼓足勇气站起来,一屁股坐到我的沙发上,说:“先生,可以帮我点支烟吗”我点燃手里的打火机,伸到她的嘴边,她叼着烟嘴狠狠吸了一口,烟头冒着火星后,她吐了一口烟雾。

“老板,你干嘛不玩一玩呢”我知道她指的是赌钱。

“老板在那,我不是。”我对着玩兴正浓的阿龙努了努我下巴。

“他不像老板,你才像。”小姐这话虽然是在恭维我,可我对她充满了好感。

她开始哀声叹气地讲起她的不幸遭遇。她来自黑龙江,听说有劳务输出,就轻信了朋友的介绍。她最好的朋友比她早几个月到加纳,说在加纳当服务员一个月能挣一万块。像她这样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女孩子,没有一技之长,有这么好的出国机会,又有好友担保,还有什么好犹豫呢于是就出来了。一到酒店才知道,原来服务员有两种,一种是端盘子的,一种是陪睡觉的。而来酒店里吃饭的人寥寥无几,酒店都快要倒闭了,不做小姐又能做什么

“干嘛不回国”

“回国谈何容易”

“为什么”

“出来了就身不由己了”

一个中年男人来到小姐的面前,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像是韩语,又像是日语,我一句都没听懂,估计是一个韩国人。小姐起身告辞说如果需要,请打这个电话,随手递给我一张她的名片。

后来,我又和小姐打过几个照面,她告诉我,她的老板对她们管得很死。平时没有客人也不能随便出门。谁要是离开酒店一天,不管是接客还是办事,通通要上交四百元人民币才可以动身。我好奇地问,陪客人过一夜要多少钱她说人民币一千二百元,其中要扣除四百元管理费。然后她指着坐在阿龙身边玩牌的一个像肥肥一样胖乎乎的女人说:“你老板喜欢她腰那么圆”我说:“不是的,她只是他的牌友啦。”

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在中国餐馆,小姐牵着一位上了年纪的亚洲人,走进我们进餐的大厅。据说,那老头是一个来自韩国的船长,他把她包下来,不许她接触其他的客人,看得出来,小姐的神态中透露出一种得意的神情。

我曾经问过她,恨骗你来的女友吗她说恨有什么用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都是自己走错了路。当时就有人提醒过我,哪有天下掉馅饼的事儿,别人都不信,我偏偏就信了。

阿龙告诉我,这些小姐的话,你听过就过了,别太相信。我说,她们说的话也不像是假的,她骗我她能得到什么好处阿龙说,她想脱你的裤子想掏你的腰包然后骗光你口袋里所有的钱

我哑口无言,扔给阿龙一张扭曲的脸蛋仿佛一面哈哈镜,因为我听见了阿龙对着我肆无忌弹的哈哈大笑。

正文第19章清货出关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这天晚上我和阿龙坐在中国老乡开的酒吧里百无聊赖地喝着闷酒,酒吧里开着震耳欲聋的迪斯科,灯红酒绿之中红男绿女们欲望迷离。

我和阿龙开了一个隔音的包厢,躲开这个十分嘈杂的环境,酒店的服务员迈着猫步,扭着细腰,挺着迷人的双峰,屁颠屁颠地跟在我们身后,一边走一边问:“先生,你需要喝点啥”“来扎啤酒和一小碟黄豆焖鱼吧”阿龙有气无力,极不耐烦地说道。最近他的手气不是很好,逢赌必输,幸亏他的钱袋子我看得紧,要不他赌光之后非把自己当了不可。

“好的,先生您稍等。我先去看看有没有您要的东西。”服务员笑吟吟而去。

“龙哥。”我叫道:“这是在加纳可不是在我们老家的下水源农家乐,你要的小黄豆焖鱼这个真没有。”

“小韦,没关系。我就是有意刁难她。我们顾客是上帝嘛。”阿龙打开包厢朱红色的木门走了进去,我随手掩上门,细细打量着这个房间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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