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犹如一头困兽(1 / 2)

加入书签

景琳乖巧地吃完了饭,林芳菲给她擦擦嘴巴。她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我要去幼儿园。”

林芳菲笑了,“以前赶你去你都不想出门,今天生病,怎么又想去了?”

景琳生着病,声音软软的,“我就是想去。”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神情恳切。

林芳菲心软,摸了摸她额头,“那下午再去吧。”

景琳想起早上爸爸的话,屠墨初一晚上都没人接,有些不安。可是她还只是个四岁孩子,只能听妈妈的话。

到了下午,景琳被送去了幼儿园。

那个年代的幼儿园相当简陋,院子里栽了几株梅花,没有滑梯那样的设施,只有简易木板做的两个跷跷板,昨天下了场雨加冰雹,打湿了跷跷板,暂时不能玩了。小张老师正在组织孩子们做游戏。

另一位女老师下周才能回来,赵老师一个人忙得脚不沾地。

林芳菲把景琳软软的小手交到小张老师手上,她往教室里面看,孩子们在玩丢手绢。大家都在拍着手唱歌,只有一个人没有参加。

屠墨初侧过头,正好对上了景琳的目光。他的眼中一片空寂,不过片刻,又回过头,不再看她。

屠墨初也在孩子们围成的圆圈里。他因为没有双腿,无疑是幼儿园最特殊的存在。小张老师可怜他,孩子们害怕又讨厌他,他似乎成了整个幼儿园的异类,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孩子们稚嫩的嗓音唱着歌,小张老师笑着把景琳带到孩子们中间。她的对面就是屠墨初。

“丢啊丢啊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手绢掉落在杨军身后,小胖子没有反应过来,等大家哈哈笑看着他,他才转过头,发现自己身后的手绢,猛地蹦起来去捉人,结果前面的孩子早就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杨军郁闷地成为了下一轮丢手绢的人,先唱了首老师教的儿歌作为惩罚,然后继续游戏。

围成一圈的孩子们继续拍着手唱歌,“丢啊丢啊丢手绢……”

杨军眼珠子一转,看向轮椅上的屠墨初。

景琳心头一跳,上辈子这一天她没来幼儿园,但是第二天以后,屠墨初好像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甚至拒绝来幼儿园,彻底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所以他经历了什么?

伴随着歌声,杨军把手绢丢在了屠墨初身后,而这时小张老师正好带着一个肚子疼的小朋友去上厕所了。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就算是孩子也都知道,屠墨初没有腿,他没办法起来捉住任何人。

屠墨初回头,看见了身后的手绢。

杨军冲他做了个得意的鬼脸,孩子们被他滑稽的模样逗得咯咯直笑。

屠墨初咬着牙,一手扶着轮椅,一面努力弯下腰。

杨军指着他哈哈大笑。

景琳心跳很快,别捡……不要捡……

夏日蝉鸣阵阵,让人心情烦躁。

屠墨初吃力地把手绢捡了起来。他眼眸漆黑幽暗,如同万丈深渊。在所有孩子的笑声中,他细瘦的手臂使劲地转着轮椅向前。可是五岁这年他的腿刚断,对于操纵轮椅并不熟悉,那轮椅的速度仿佛蜗牛爬。

孩子们的惊呼声逼迫着他必须向前,他什么都不想管,残缺的腿上搭着那条手绢,只想追到前面的杨军。

杨军故意跑得很慢,也不回自己的位置,只是边跑边捂着肚子笑。

屠墨掌控不好轮椅的方向,也不懂如何用力,他犹如一头困兽,暴躁又绝望转着轮椅,倔强、不肯服输。

不懂事的孩子们都在嘲笑他。他含着眼泪,想努力抓住点什么,于是一遍又一遍调整轮椅。

景琳愣愣地注视着他。越长大童年的记忆越会变得模糊,在她的印象里,屠墨初是个没有腿的残缺少年,仅此而已。她的人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如果不是他后来成了尽人皆知的恶魔,还曾面无表情地保护过她,可能重活一次她也不会多关注他。

他是世人眼中的恶魔,可他更是景琳的恩人,她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等杨军又蹦又跳地跑过来时,景琳笨拙地转身抱住了他的腿。

杨军叫嚷着,“景琳,你放手,你干什么?”他急着想把景琳甩开。

四岁女娃娃没有多大力气,小胖子像头小蛮牛,横冲直撞,景琳快要抱不住他。

景琳眨眨眼,像块牛皮糖一样,半趴着紧紧拖住杨军的腿不让他走。五岁的杨军就算力气再大,也不可能带着个小孩跑圈啊。

幼儿园里顿时闹成一团。

夏天炎热,景琳穿着一条短裤,到膝盖的长度,小孩的肌肤娇嫩,裸露的小腿被地面磨红了。她眼里带着不管不顾的娇憨,整个人几乎要趴到地上。

因为刚生过一场病,景琳的小奶音带着沙哑,“不许跑!”

杨军挣不开,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哇的一声哭了。

景琳懵了。她茫然地看着嚎啕大哭的小胖子,又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屠墨初。他、他怎么还不过来抓啊?她把小杨军弄哭了怎么办?

屠墨初拿着那条手绢,也看向她,一双在夏日阳光里分外明媚的眼眸,正无措得仰望着他。

杨军哇哇大哭,声音高亢,都哭出鼻涕泡。

屠墨初看了看景琳和被她困住的杨军,紧抿着嘴唇,把手绢丢了过去,转头吃力地推着轮椅往门口走。

手帕落在景琳面前,她还趴着,维持着困住杨军的姿势,不知道该不该松手。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