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爱倾城第3部分阅读(1 / 2)

加入书签

澈辗转坐了近两小时公交,从地图上看却只是一小段可怜的距离时,北京成了辉煌的梦,呼啦啦张开羽翼,明媚地降临在身边。仿佛只要伸手,就可以抱住。

立交桥射线般直指蓝天白云,人无限的小,高楼万仞,光怪6离。作为it专业的学生,双脚踏在有“中国硅谷”之称的中关村土地,那一瞬间李澈热泪盈眶。

他仔细看了招聘单位的资料,左伊娜还提供了一份五百强企业的招聘要求,这是他重点研究的对象。李澈看招聘启事一头一尾看,头是看公司的名称,尾是看职位待遇。这两点符合他的期望值了,才会看中间的招聘条件。

好公司很多,报酬也让李澈的心几乎跳出了喉咙,但定下心分析,综合指数比较理想的单位,都要求硕士以上学历,尤其自己这个专业,想从管理职位开始很难。

左伊娜也在看启事,却漫不经心的态度,见李澈几乎要逐字逐句吃下去一般在研究,不觉失笑,拿肘腕撞了他一下:“你还真以为到了凭本事吃饭的时代了这地界儿,还是有关系好说话。”

李澈还在研究,嘴里说:“人家是外企,你爸再有本事也是中国的。”

“外企”左伊娜笑得差点把水喷出来,“外企也是咱们地界上要饭的,你当北京是联合国殖民地,没人管得住洋鬼子呢”

李澈睁大眼睛看着左伊娜,不认识似的,良久,伸出手用力在她肩上一拍:“好你说这话肯定是愿意帮我了,不多说,有情后感”

左伊娜嗔怪的将肩一抬:“谁说帮你了凭什么帮你啊,真是。”

“能帮就帮帮吧,”李澈恳切的语气,“请你喝咖啡吧,你陪我跑到现在了。”

左伊娜如蒙大赦,抢过李澈手里的招聘信息,窝了几下丢在人行道旁边。挽着李澈的胳膊,抬头在四处看了看,对面恰是星巴克绿色的招牌,左伊娜指着那方向,对李澈甜甜一笑。

喝完咖啡,差不多到了晚餐时间,李澈请左伊娜吃了顿必胜客,他估计这个档次的餐馆对左伊娜来说差不多就是路边摊,但那已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了,想来左伊娜也理解。吃完饭,又陪左伊娜到东方广场买皮鞋,左伊娜试鞋子的时候看上一双男式休闲鞋,打算一起付款,李澈猜到她是送给自己的,坚决拒绝了。左伊娜也就作罢。

打车把左伊娜送回家,再坐公交回四合院,都快十一点了。李澈听见屋里闹哄哄打牌的声音,到房间放下背包,打算洗个澡。走到院子里,见子辰站在台阶上盯着自己,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李澈正纳闷,子辰三两步走上前,劈手攥住他的衣领,往墙上一摁:“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许强迫舜茵做她不喜欢做的事再让我知道一次,我就把你胳膊腿全拆了”

李澈这才明白子辰说什么,有些理亏,但嘴仍然硬:“关你什么事你变态吧你是不是更想啊”

子辰的拳头差点挥到李澈鼻子上,好容易忍住,攥着李澈的手一使劲,李澈害怕想躲,后脑勺“砰”的撞在墙上,大叫一声。

舜茵听见动静,从屋里冲出来,见状有些失措,愣愣站在那里。子辰和李澈听见脚步声,都回过头来看她。子辰比十三岁时长高了很多,但依然是当年月光下那个熟悉的少年,仿佛就在昨日,仿佛只在前一个瞬间。舜茵心中猛地厉痛,泪水几乎就要涌出,不由扑上前把李澈拉到自己身后,对着子辰嚷:“不许你打他”

闻声而出的蓁蓁伸手就推舜茵:“你给我客气点,别这样对我男人说话”

舜茵看见蓁蓁,无名火升腾,自己还未察觉,手已抬起,对着蓁蓁的脸扇过去,手到半空,被子辰牢牢拿住,舜茵看着他的眼睛,子辰目光如水,深静无波:“记住不许碰我女朋友。”

舜茵呆住。蓁蓁不依不饶,扑上来想拽舜茵头发,子辰厉声道:“回屋里呆着去”

蓁蓁不敢任性,讪讪的往里走,临进门之前忽然转过身看了舜茵一眼,嘴角浮现出鄙夷的冷笑。

总有个瞬间让一切都不重要

宋朝黄庭坚诗书画三绝,由此衍生出前世轮回的故事,清代袁枚判曰:“书到今生读已迟”。卓有天赋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莫衷一是。然而血液和基因似乎真有些难以解说的神秘符咒,当年时慕奚除了时睿钰这个宫廷摄影师的儿子之外,还有个学芭蕾的女儿,因为是清廷驻法的一品大员,这学芭蕾的女儿一度被时慕奚斥之为有伤风化,然而时家自此与舞蹈结缘,代代不绝。

时子辰立在舞台上,镜海明波,烟笼寒月,雾蒙蒙一派情深。因为是响排,所以只穿着黑色练功服,并不紧身,旋转间隐约是躯体的轮廓。没戴面具也没穿盔甲的兰陵王腾身飞跃,手中一柄太阿剑青光耀目,剑尖撩起;兰陵身姿旋转,矫若游龙,只见银光熠熠,剑影闪过,不见人影,舞至,箭步跃起,双腿飞腾,天地倾斜,雷霆万钧滚滚而来;倏然之间,风平雷息,正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台下,冯余不紧不慢的鼓了三下掌。子辰来至身边,冯余打开水杯的盖子递给他,子辰喝了几口,等气息平稳了一些,说:“冯老师,兰陵王的手位到蹲再到小跳,太芭蕾了,眼神和脚位又太京剧,我想把兰陵之死那一节的小跳删了。”

冯余说:“那换什么身段呢”

子辰想了想:“不用加什么,情绪比技巧重要,原来的身段就拉得满。”

兰陵王的配乐是京剧曲牌夜深沉的变奏,加入了弦乐和管乐,雄浑而悲怆,舞台无人,音乐依然在回旋。冯余说:“子辰啊,比起兰陵,你更像韩子高。”

子辰一口气把水喝完,单手耍了个轻巧的剑花:“不喜欢韩子高的故事,我喜欢汉武帝。”

冯余说:“你不喜欢的太多了,你还因为不喜欢男芭蕾舞演员的裤子,放着那么好的形体,就不愿意考芭蕾系。”

子辰说:“那裤子就是难看嘛”

冯余笑:“人真虚伪,明明都长的东西,却要装作没这回事。”

衣服堆里手机响,子辰看短信,是舜茵,说自己在门口。

舜茵兴师问罪的表情,子辰不解的看着她。舜茵说:“李澈从你家搬走了,他住到别的同学家去了。”

子辰冷笑:“和我有什么关系”

舜茵说:“怎么没关系昨天晚上你那样子,他当然不好意思住你家了。”

子辰不回答,反问:“就为这事吗那我表个态:第一:知道李澈搬走我非常高兴。第二:如果你不高兴你也可以搬走。第三:以后不要给我发短信”

舜茵掏出手机开始删除他的号码,子辰在一边看,舜茵删完后子辰又检查一遍,舜茵说:“你的手机呢你把我的号也删掉你也不要找我”

子辰没带手机,舜茵跟到礼堂,监视他把号码删掉,两个人面对面站了一会,有些冷场,舜茵宣布:“我现在就搬走。”话虽如此说,她也不知搬去哪里,如果跟着李澈,那周雯怎么办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四合院,那太说不过去了。她希望子辰服个软,这样自己也好把话往回找。万没料到子辰应声而答:“搬走就搬走”这还不算完,居然又接一句:“不过我要看着你,谁知道你会不会拿我家东西。”

舜茵气冲冲往外走,子辰喊她:“我现在排练走不开,我不在家你不许搬啊”

舜茵听见这话转身又回来,走到子辰面前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冯余提高声音:“子辰还在磨蹭什么上台上台”

舜茵这才看见指导老师坐在那里,于是不敢再多嘴,轻轻来到冯余身边坐下。舞台上子辰在练功服外面套了件粉色花帔,冯余对舜茵做了个简单的介绍:“这舞叫青衣,说的是一个旧时代男旦的故事。”

粉色花帔在舞台灯光下灿若云霞,山清水秀的少年旋身一转已化作莲步轻摇的女儿家,千丈水袖当空舞,满台春色,落花流水转折无痕,时而是一曲舞鸾歌凤;时而是残月落花烟重;时而是花光月影宜相照;时而又是一江春水向东流;雌雄同在,美艳无伦。

冯余忍不住称赞:“灵魂与肢体齐飞”

乐声袅娜,潺潺远去,子辰由舞台上的收势中立起,看着台下的舜茵:“我排完了,跟你回去。”

那少年尚未完全脱离魅境,眼角眉梢撩人的柔。舜茵意犹未尽:“就完了不排别的吗”

子辰说:“你今天搬不搬啊”

舜茵这才想起方才的争端,一时语塞,转了会心思,昂起下巴道:“要我搬也可以,以后只要你排练,必须请我看”

子辰一副没处说理的表情,也不说话,扭头进后台去了。

舜茵撵上来,子辰正换衣服,两手抻住练功服的领口,肩膀一缩,黑衣罩住的蜜色肌肤霎时裸在舜茵面前,舜茵羞恼:“你这人脱衣服怎么不避人啊”

子辰又脱练功裤,舜茵急忙背过身,子辰委屈的声音说:“不是说喜欢搞艺术的吗,搞艺术的都这样。”舜茵无话可回,子辰低声嘟囔:“叶公好龙。”

换好衣服,子辰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舜茵跟在他身后,边走边抠手指头,终于鼓足勇气说:“你还是把手机号再告诉我一次吧。”停顿片刻,又补充理由:“我觉得你将来肯定特别有出息,我挺想认识名人的。”

子辰不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号,舜茵正担心被拒绝,忽听自己的手机铃响,心中高兴,低下头使劲笑。子辰掉头又走,舜茵跟着,一面仔细把号码存在通讯录上,又默背了几遍,牢牢记住。

李澈一个人坐在房间已经思考很久了。

他认为自己错误的理解了左伊娜刚下火车时的邀请。在家乡,外地的朋友到访,地主负责招待食宿是很自然的事。虽然县城也有很好的宾馆,但如果客人住的是宾馆而不是自己家,会让做主人的十分没面子,传扬出去的话,也会被耻笑。必须是热气腾腾的和主人在一个桌上吃饭喝酒,若主人家地方小,晚间便和同性的家属挤在一个床上,躺着主人家新铺的被枕,天南海北聊着直到入睡。

按李澈的猜测,左伊娜家里比较有背景,可能房子比较大,大户人家一般都有客房,自己大约是被独自安排在什么房间吧。白天可以和左伊娜的父亲多交流,这对自己的前途是大有裨益的。

他万没想到左伊娜把自己带到了一个连锁的城市旅馆。左伊娜说这是亲戚的生意,房钱全免。左伊娜客客气气的把李澈带到房间里,周到地检查了一遍电视、热水器、夜灯,确定没有问题才离开。

这让李澈异常困惑。

一日三餐看来要自己解决,每天都在一起行动多半也不可能。他甚至连左伊娜父亲的面都没见着。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李澈终于恍然大悟:左伊娜肯定是看上自己了。但因为有个颜舜茵,她心里别扭又不好说,所以才这样安排自己。

李澈铺开一张纸。分左右写上颜舜茵和左伊娜的名字。然后在左侧写了“相貌”两个字,随即在颜舜茵的名字下画个勾,在左伊娜名字下画个叉。第二个写的是“是否chu女”,在颜舜茵名字下画个勾,在左伊娜名字下画个问号。第三个写“性格”,颜舜茵和左伊娜都画了勾。接下来的标杆是“对我事业的扶助程度”,这次颜舜茵是叉,左伊娜画勾。然后是“富有程度”、“对我是否大方”、“未来朋友圈的层次”、“孩子的成长环境”等等,李澈每个都认真的做了评判,最后他把总分加起来对比,左伊娜胜出。

李澈对这个结果有一些不安,究竟是愧疚还是兴奋,无从定义,他烦躁的把笔尖在纸上敲来敲去,昂头看着天花板上圆形的吊灯,吊灯有点脏,白色的磨砂玻璃上渗出暗黄的水印。李澈盯着那水印出神。

当笔尖把纸戳得稀烂的时候,李澈做出了决定。他到旅店的商务中心上网,搜索“chu女”,并翻阅相关的文章,发现民间关于这个话题的议论异乎寻常的火热。这现象和非物质类文化遗产一个性质,当主流舆论都呼吁要保护的时候,这个被保护的对象一般都濒于灭绝。

这让李澈大大松了口气。他想,作为有情义的男人,应该把这事再做完美些。于是又详细搜索了“chu女膜修复”这个关键词。价格很便宜。有的人造膜只需要八十元,李澈打算选择最贵的那种手术修复,在北京好的医院做需要一千元,介绍里说具体要看破损程度。李澈估计颜舜茵不属于严重那类。

一切似乎都很周全,李澈打电话让舜茵到旅馆来。他打算越快解决此事越好,舜茵在北京做手术,回了省城人不知鬼不觉。而他刚好可以抓紧剩下的时间和左伊娜多加深感情,也给左伊娜的父亲留个好印象,这样回去以后,再谈一年恋爱,毕业的时候就可以和左伊娜来北京结婚、工作了。

舜茵坐了四十多分钟的地铁,到房间的时候脸儿热得绯红,圆鼓鼓的小胸脯上下起伏,煞是动人。李澈把她抱到床上,卯足劲温存了好几回。

心满意足洗了澡,等舜茵也洗过,给她倒杯茶,眼含笑意看着她喝。

“我和你商量个事。”李澈开口说:“我们处了两年多,我对你感觉挺好的。你这人做老婆也比较理想。”

舜茵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都这么熟了,说这些干嘛。”

李澈说:“总书记倡议与时俱进,我认为这个观念提得特别好。有很多陈腐的观念啊,条条框框啊,都是阻碍社会发展的糟粕,都应该摈弃。自从改革开放,我们的国家就富强了。对吧”

舜茵觉得这话题不着边际,摸不清李澈想说什么,隐约有些不安,抿了口茶,说:“这些我不是很清楚,快吃晚饭了,咱们出去吃碗面吧。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路口有一家,挺干净的。”

李澈坐着不动:“等我说完再去吃。几句话的事。”

舜茵看着他。李澈注视了她一会,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我们分手吧。”

舜茵不说话。李澈也不说话。

北京的夏季,太阳落下后就有凉意,完全不似南方的夏夜,湿润且灼热。夜风的冷说明不远处有着高山,那山里到冬季应是悬崖百丈冰吧夜风无味,没有栀子花香,甚至毫无植株清凉的涩味,种植在窗外的绿树如同塑料模型,毫无气息。

李澈早已饿了,只是出于情面一直陪舜茵坐着。他觉得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坐下去了。

“我得去吃饭。”李澈说,“你也早点回去吧。晚了就没有地铁了。”

舜茵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李澈又说:“走吧,我要锁门了。”

舜茵缓缓立起。床头柜上搁着她那只绣着kitty猫的小布包,舜茵背起来,默默往外走。

李澈看着她的背影,鼻腔有些泛酸,低声说:“初恋一般都不会成功的。别钻牛角尖了。过两天我带你去医院做个修复手术。”

舜茵站住,却没有回头看他,一字一句说:“你不是我的初恋。”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