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中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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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唇微动,好像要说什么,只是这个时候沈郁又再次开口,径直将沈馥逼近深渊。她若无其事掸掸衣上浮尘,面色含喜,若无其事扫过沈馥,再缓缓开口“阿爹,无妨的,沈家也不只姐姐这一个女儿,再说,这是咱们的家事,谁也管不着呀。”

她语调轻柔,却敦促沈琛下最后的决心,转身离开,将这方空间留给周芸等人,软玉看着周芸那只紧攥藤条的手高高抬起,下意识就要扑上去救下沈馥,却被沈馥一声低喝压在原地。

“软玉…!捂住泉哥儿的眼睛!”

藤条落下去的瞬间,沈馥面上溅出血珠,有几颗落在她眼尾,显得可怖又艳丽,周芸下手狠,藤条带着呼呼破风声,细小尖刺陷入沈馥面容,像是无端多出许多黑痣,沈馥吃疼,面上火辣辣一片,却不肯多言。

血水顺着她下颔濡湿脖颈处雪白衣襟,蜿蜒而下,有些狰狞,她冷汗涔涔,面色惨白,血液含混着汗水打湿鬓角,沾在面颊,铺天盖地的疼痛淹没她所有感知,但周芸不停手,皮肉抽打声音回荡在屋中,每次抬手都扬飞一连串血珠打在地上,迤逦成画。

沈泉看不见,软玉的手心湿冷,半点也不温暖,眼前是深沉的黑,小孩子耳聪目明,就算看不见,他也可以听见自己姐姐刻意压抑的痛呼,小少年悄悄攥紧拳头,不甘的种子在心头生根发芽。

他想要他的阿姐,不做画中美人,他想要阿姐,鲜活明媚。

那根藤条本就不是头一回用,上头的刺并不多,周芸有心折磨,也耗费不去多少时间这场酷刑并没有持续多久,就以周芸停手,丢开那根有沈馥鲜血流淌的藤条为终焉,她跟沈郁母女俩轻蔑的看眼沈馥,前后离开。

月光从房门处投入,一屋子的血腥气,沈泉深深的记在心里,沈馥满脸血痕鞭痕,失血过多,她下唇早被自己咬破,这会儿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撑不住,在软玉惊慌心疼的目光里,沈馥身形不稳,骤然倒地。

“姑娘…!”

软玉急促的呼唤,是沈馥意识里残存的最后一点声音,然后就什么都听不清,浑浑噩噩的陷入冗长的梦里。

“藏珠,藏珠……”

等到沈馥再睁眼,已经月上中天,有人在喊她,有些熟悉,但又陌生,沈馥眼皮沉重而滚烫,强撑着睁开一线,蔺赦的脸进入视线,她有些犯迷糊。

她方才做了一个梦,是幼时,母亲生泉哥儿,她立在屋外,听母亲唤她,声音凄厉,她急匆匆的想要冲进去,却被沈琛推倒,再苏醒,就听见蔺赦的声音,也看见他的人,向来是梦,蔺赦怎么会夜入闺房?

沈馥颇为自嘲笑了笑,却牵动脸上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倒抽凉气,也彻底清醒过来,蔺赦担心的脸就在眼前,半分也不虚幻,灯光给他染层光晕,朦朦胧胧,磨去几分凌厉,庭树一般风致。

她这才意识到,不是梦。

“你怎么在这里。”

沈馥眼睫低垂,半点惶恐也无,这是出于对宋衿的相信,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宋衿君子如玉,蔺赦必定不会做下流事。她的眼睫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脸上伤痕密布,她却好像不在意。

蔺赦心疼难耐,他想着她意气风发,再看如今姿态,心酸的几乎要落泪,他想告诉沈馥,他可以帮她,但却说不出口,他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

在边关恣意,入朝堂潇洒的九皇子蔺赦,沉默而无言,他眉头紧皱,郁结攀上眉梢,是乌云蔽月,沈馥却没看见,她侧过头,把面容藏在阴影里,半点不给蔺赦看见,脸上丝丝缕缕,却难耐的痛在告诉她,刺已经取出来,自己脸上应当刀痕密布,简而言之,十有会毁容。

蔺赦没有再开口,两个人沉默以对,烛火摇曳,沈馥干裂嘴唇开开合合,半晌,她才回头,却发觉蔺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桌上药瓶莹莹有光,旁边是他留下的纸条,还有淡淡余温,沈馥起身去看,眼泪险些滑落。

“药物一日三次,不会留痕,姑母宴会一事,我会替你处理,莫要担心。”

那些被沈琛踏碎的东西,好像在这一瞬间,被蔺赦修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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